頂樓雅閣的風景确實好,知意樓景美人也美,就是不知道經不經得起動蕩呢?
“閣下所言,自當考慮。”對面的知意樓樓主便也順勢接住孟往的話,順着孟往的目光看過去,一樓寬闊的華堂正值莺歌燕舞的熱鬧時候。
他們兩位一鬼一仙匪,在此交談倒并沒有針鋒相對的意思,甚至偶爾還能閑聊兩句。
“閣下眼中這知意樓如何?”
“自然是好的。”孟往端起酒杯來抿了一口,答得略顯敷衍。
清風中夾雜的甜香濃烈了些,長廊上步伐聲漸漸沉重,有好戲看,可不就是好麼?
一位美貌小侍推開門,拂過的珠簾輕輕搖晃,晶瑩珠串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音。
那小侍步子很快,走過來向知意樓樓主附耳幾句,樓主便微微變了臉色。
心知有事發生,孟往也不好再逗留,起身告辭。他轉出長廊,化作黑影閃身而去,卻并沒有離開知意樓。
知意樓這樣的風月場所不能不顧及待客之道,縱使出了事也不會大肆聲張。所派出的暗衛皆是悄無聲息,勉強憑氣息辨别出人手不少,從底樓從下往上搜尋。
孟往從屋脊上一躍而下,又轉入長廊的一角,面具下淺淺勾起唇角。趁亂探索一番知意樓,正合心意。
心情大好的孟往還沒來得及行動,身旁一陣勁風呼嘯而來,他快速轉身回了一掌,兩風相激,蕩開一陣妖娆的氣旋。
“誰!?”孟往低喝。
有人在這裡,自己方才竟然沒有察覺?有點本事。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孟往如此敏銳強勢,能接住自己一招。孟往朝裡面緊逼了兩步,大有追究下去的架勢。
剛好這一角地勢偏僻,也沒什麼燈火,唯一顧慮的便是知意樓派出的暗衛随時可能搜尋過來。
不過面前的敵手尚不明确,心知不能輕易脫身,孟往和那人同時選擇出手相鬥。
雖然招招逼人,卻因為不敢鬧出動靜的緣故而顯得克制,纏鬥了片刻也沒分出個勝負。
“去那邊看看!”知意樓的暗衛漸漸逼了過來。
他們二人皆是心神一凜,在同時面對可能被暗衛發現并抓捕的形勢下,對方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拽住孟往閃進廊角的小屋。
孟往猝不及防,習慣性地便要出手反擊,好在形勢的特殊叫他理智了幾分。
“噓!”那人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孟往斂而未收的攻擊性,反手制住孟往手腕,推着他抵在牆角。
“天庭卧底在樓裡的線人被劫走了,有人闖了地牢,劫匪還沒走遠,都仔細搜!”
小屋逼仄,因突如其來的動靜而引起的塵埃飄揚未定,這間屋子大概廢棄已久。半掩的小窗微微透過月色,在地闆上映出幾許清光。
那光影倏地暗了下來,有暗衛飄忽于窗外,遲遲未動,遮擋了本就缥缈的一點月光。二人盡力斂藏好氣息,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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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往很煩躁,這樣一來,自己想要趁亂夜探知意樓的計劃可謂是泡湯了。
不僅如此,自己本來可以走得坦坦蕩蕩,現在卻被當成了劫匪對待,跟眼前這個來曆不明的家夥混為一談,窩在這裡戰戰兢兢。
月餘川也很煩躁,來一趟知意樓不容易,誰知就遇上了自家線人被劫走的破事。
正巧遇上有人從屋檐一躍而下,且看起來不是什麼正經人物,心想着一掌打暈得了,誰知道也是個厲害的,一打打成了這樣。
要不是擔心暴露,他都懶得拉他躲進來。誰知道自己拉的是不是個劫匪?脾氣還這麼大?
孟往緊緊皺起眉頭,夜色濃郁深重,抵着他的這人又着一身夜行衣,蒙了面。這裡不是人間,他不能輕易看透黑暗,自然也無法看見對方的容顔。
窗外的暗衛還在來去飄忽,孟往微微動了動手腕,示意那人松手,他自己有分寸。可惜月餘川誤會了他的意思,生怕他不顧後果大打出手,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孟往心頭一梗。
時間久了,暗衛才漸漸離去。
晚風吱呀一聲推開了小窗,“誰在那兒?”暗衛又聞聲折返回來。
他被抵在冰涼粗粝的牆壁,不便動彈,強壓下心中的不适和怪異,擡眸瞄了對方一眼。
他正偏頭盯着小窗的方向,昏暗中幽微清光鍍出優美的頸線和側臉完美的輪廓,隐隐約約還可見纖長睫羽和微微滾動的喉結。
聞聲而來的暗衛正要推門的當口,又傳來一聲,“十五,速速前往暗道,是天庭的人暗中前來營救線人,被我們撞上了,正在交手!”
這道急令可謂來得恰是時候,解了二人燃眉之急。若非如此,知意樓人多勢衆,想要脫身估計還要一番争鬥,況且能不能安然無恙還并不好說。
月餘川有些怔忪,線人要救,但這麼直勾勾地潛入知意樓搶人,自己可不會選擇這麼不知輕重的方式。
有人出手了,還嫁禍了他,月餘川陷入沉思,這趟知意樓沒白來。
知意樓暗衛的氣息遠了,孟往反應過來,趁他松懈之際猛地一掌拍開他,閃身離去。
今夜知意樓所出之事正在他計劃之中,唯有月餘川是個變數,好在影響不大。
月餘川扶牆一聲悶哼,待回頭時孟往已經離去,隻捕捉到衣袍上盛開的一角暗金荼蘼。
他心口忽地堵了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順了一會兒氣兒,他才閃身而去,輕盈轉入頂樓,踏進了知意樓樓主的雅閣,正是孟往方才與知意樓樓主交談時的房間。
“你來了。”見是他來,知意樓樓主似乎毫不驚訝,平靜的語氣倒顯得像是故人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