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昱語氣中的毋庸置疑險些讓杜亦以為自己被讀心了。他輕歎口氣,緩慢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撐在桌面上,輕道:“是啊。”
“你們命定相克。”越昱低哼一聲。
“我知道,我大概……”杜亦頓了下,垂眸掩住他眼底翻湧的情緒,“我不會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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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來了審異局餘賢還是頭一遭遇見這麼混亂的場面,可把他給累壞了。從全家回來後,他隻收了作戰服就懵懵登登地鑽進了睡眠艙,竟穿戴整齊窩着睡了一大下午。
都說穿衣服睡覺不解乏,餘賢起來覺得似乎更累了。做了幾個伸展運動後,他決定換下衣服對付吃一口回來繼續補覺,反正他腳崴了,一時半會也不會給他安排外勤。
行動部的休息室這會兒沒人,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出任務去了,他這好不容易能使用殊力,卻又因為腳的問題落隊了。
為了盡量減少殊力對行動部隊員的傷害,他們的作戰服都是特制的,大腿小腿手臂胳膊都有專用的束縛帶來作為保護。不知道是睡懵了還是怎的,餘賢笨笨咔咔地半天沒解開腿上的帶子,幸好沒人在,否則會被笑話死。
正想着,休息室的門就被從外面推開。
餘賢向裡偏頭嘴巴一撇眼皮一翻,呈上個小鬼臉,心道:巧了不是,怎麼就忘了鎖門?
他後背對着門口,又偷偷挪了下屁.股,把自己藏得更隐秘些,希望進來的仁兄可以無視他的存在。
夢想總是要有的,但實現的幾率不大。
“你幹嘛呢?”
仁兄開口了。
哎?好像是隊長的聲音!餘賢還沒來得及扭回身子,就見杜亦已經來到他身前。
“你這樣……”杜亦思索着開口,“像是誰給你氣受了。”
坐得跟個受氣包似的。
“啊沒有!”餘賢指了指腿上的帶子,有些難堪地道,“解不開了。”
杜亦無奈地搖頭,正要俯身猛地又直起腰。
餘賢沒穿外褲。
小狼崽子在幹嘛?為什麼會先脫.緊身褲後解帶子?腿那麼細嗎?不對,為什麼會把帶子直接綁在大腿.上?
平日裡沉穩的杜亦一時間頭頂環繞着十萬個為什麼,他有些尴尬地咳嗽兩聲轉過頭去。
隊長的耳尖紅了?!餘賢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他往前蛄蛹,蹭了蹭杜亦的西褲,笑得一臉傻樣:“隊長,幫個忙呗?”
杜亦一偏頭就看見餘賢正用健康又結實的雙腿活潑地撞着他的腘窩。
松了松襯衫領子,杜亦喉嚨滾動,轉過身蹲下:“我幫你解開。”
偷笑藏不住了,餘賢歡天喜地地喊道:“謝謝隊長!”
反觀杜亦倒是沒什麼特别的表情,他幫人解開帶子後,起身時倏地彎下腰淡笑着貼到餘賢的耳邊,聲音溫柔而低沉:“别撩我。”
“沒,沒有吧?“餘賢顧左右而言他,套上褲子樂呵呵地單腳蹦了出去。
那抹歡騰的身影連溫熱的氣息一并帶走了,杜亦才敢讓濃重的失落染上雙眸。
他緩緩地用手指反複摩挲着儲物櫃上“餘賢”兩個字,一遍又一遍,直到胃部傳來刀割斧劈的鈍痛,才慢慢地移開手。
杜亦側倒在柔軟的休息塌上,雙手陷入腹間。滾燙的開水把他的胃當做容器,在當中不斷翻滾沸騰,爾後沖出容器直奔心口灌溉。
這兩處情緒的發洩口被堵得滿滿當當,他的胃他的心甚至他的喉嚨都燙得如同火灼。
雙手蓦地松開,杜亦的身體驟然折在一塊。
餘賢啊……
他聽到了自己的歎息,帶着疼痛中的無力,也帶着委屈與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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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都滋城,異者之家。
此處大廳裝飾極緻奢華,廳四角分别放置饕餮、混沌、窮奇、梼杌“四兇”,内有仆人若幹。正值午餐時間,長形餐桌當間設一主位,兩側數把座椅,隻有主位的左右兩側有坐人。
“家主,全氏夫婦當場被審異局帶走。不過,全家資産鍊複雜涉及到盟邦,那邊極有可能會保下二人。”坐于主位右側,胡子拉碴的秃頭低眉哈腰道,樣子十分恭維。
坐于正位的家主聽罷,無所謂地笑笑:“盤上的棋子罷了,”随後漫不經心問道,“查出來那個弋是誰了嗎?”
“如果按名字來看,是部長副部長級别的隻有那個叫梁逸的符合,”秃頭立馬搶答,“據說這個弋是審異局的元勳之一,但是根據咱們獲得的情報,最早一批參加異族大戰的異者如今還能查詢到蹤迹的有五人,現在審異局任職的隻有三人:石襲、伏念卿、梁逸。”
說到這裡秃頭故作高深道:“萬一它這個代号與名字無關呢。”
“梁逸……”家主意味深長地挑眉,并未理會秃頭的長篇大論,偏頭對位于他左手邊的黑發高馬尾男子道,“你怎麼看那個杜亦。”
“很厲害。”黑馬尾一身白色長衫,面若好女,不過最吸引人的是他的那雙紅色的瞳孔。
“比你呢。”
“未曾過招,不好說。況且,他藏沒藏招還未知。”
家主不在意地笑笑,對秃頭擡了擡下巴,慢條斯理道:“去準備一下。審異局做英雄那麼久了,該有人出來告訴他們英雄不是那麼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