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算不算幸運,除了最開始那盤鹿肉糜醬,其他所有菜都沒再出現問題。
我以為為了保險,伯爵閣下會取消這一晚的宴席,卻沒想到他隻是讓我命令所有見到傑恩被毒死的人都閉上嘴,封鎖廚房,又用借口打發走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像是沒事人般讓晚宴照常舉行。
我心驚膽戰地看着毫不知情的賓客們大快朵頤,傑恩死前的慘狀不斷在我眼前回放,真怕他們中會再出一個那樣的倒黴蛋。
吾主保佑,我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除了伯爵和伯爵夫人似乎都興緻不高,沒吃多少東西,有些人因此對伯爵閣下的身體感到擔憂外,整場晚宴算是賓主盡歡,并沒有人露出奇怪的表情或行為——至少在我的觀察下是這樣。
盡管伯爵閣下表面上沒再說什麼,但城堡内的慶典要持續七天,這七天裡幾乎每天晚上都有晚宴。
我不僅要盡快抓到那個下毒的人,同時還要保證這段時間不再有類似的意外發生……真是想想就讓人頭疼。
不過工作就是工作,就算頭疼也要完成。
盡管我覺得威登堡侯爵派人下毒的可能性并不高,但如果不能盡快給伯爵閣下一個交代,恐怕我也不必在城堡裡待下去了。
畢竟培林那小子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就等着我出一個大纰漏好替代我的位置,我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我深吸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讓人找來伯爵閣下的專屬醫生。
傑恩死得太突然了。雖然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中毒,但還是讓專業的人來看看才保險。
一旦他是本來就有病,隻是偶然在那個時間暴斃,那我們大家也能從這虛驚一場中解脫了。
可惜這次父神沒有站在我這邊,不等醫生來檢查屍體,同樣被人喂了一口肉糜而暴斃的狗也證明了那盤食物中确實有劇毒。
果不其然,醫生隻是簡單檢查了下傑恩的屍體,并詢問了下他死亡前的症狀以及他平時的身體狀況,立刻便判定他是中毒而死。
“您看看他的臉,都變成紫色了!”
醫生将他的臉掰過來,向我展示道:“按照您說的,他一開始是嘔吐,然後倒到地上很快就死了。如果是身體本身就有疾病,那就隻能是心髒有問題。可心髒有問題的人平時應該會有表現,他既然平時看上去都很健康,又這麼年輕,那就一定是中毒。”
看着那張紅到發紫的臉,我心裡有些發毛,忍不住瞥開視線。
“你知道有什麼毒藥會在吃下不久後立刻讓人死亡嗎?”
“具體多久?”
“差不多就你剛剛檢查的這點時間。”
“那倒是挺罕見的。”
醫生既震驚又有些好奇道:“那些長在野外的毒物就算被誤食一般也不會這麼快發作,即使發作了也不會這麼快把人毒死,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他到底吃了什麼啊?”
是即将端上伯爵閣下餐桌的一盤食物——這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
我給了醫生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沒有回答,反而繼續發問:“如果不是野外的毒物呢?比如那些滅鼠藥,誤食後會像這樣把人吃死嗎?”
醫生顯然犯了難。
最後他隻無奈地表示,自己作為一個醫生在下毒方面着實沒什麼經驗,也沒能在自己職業生涯中遇到會誤食大量老鼠藥以至于自己能被毒死的蠢貨,唯一能做的隻有給我列一張寫滿有毒草藥名字的清單。
盡管沒有太多直接收獲,但我也從醫生那裡得知了不少關于這些毒草的特點:那些生長在野外的毒物,即使誤食也不會在太短的時間發作并殺死一個成年人。
而如果一定要用毒殺死一個成年人,要麼是那人本身就體弱,要麼就要吃下的毒物足夠多。
傑恩年輕健壯,顯然不符合第一點,那就一定是他吃下的毒足夠多。
可他毒發時我就在旁邊,那盤肉糜他隻吃了一勺,那隻同樣被用來試毒的狗也一樣,隻喂它吃了幾口就很快毒發死亡,這顯然不符合醫生給出的特征。
“我知道一些煉金術士可以用特殊的器具從毒物裡提取出更純粹的毒素,隻要一滴就能要人性命。”
聽到我提出的疑問後,醫生也說出了另一個可能:“不過這都是我聽說的,從來沒見過。我對煉金術沒什麼研究,也許隻是一種比較誇張的說法……”
确實足夠誇張,簡直像是從吟遊詩人口中說出來的故事……可我居然也想不到比這個更解釋現狀的可能了。
隻是如果那毒藥是什麼煉金術師的傑作,那從毒源去找兇手的方法便行不通了。
研究煉金術可不是什麼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