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期多是開放式車廂的馬車，車廂門在馬車後面。

侯方遒第一次做古代馬車，新奇感像是上輩子六七十年代那會兒鄉下人進城做轎車一般。然而，還沒上手東摸摸西看看，就被颠簸得左搖右晃，好懸被倒騰出去了。

馬車一路穿駛于山林小道，踏過小荊河，來到滕國城中主街道。

舉目望去，往來少許行人，皆有疲色，瘦弱矮小，腳步輕浮。耳旁偶爾傳來小販叫賣聲。

四周房屋簡陋局促。相比之下，偶爾出現黃土夯築、細砂石灰磨平的牆體，已是殷實人家有的規格了。整條街道雖不錯亂，但也不有序美觀。襯得原本不甚寬廣的街道，頓時開闊不少。

侯方遒被家奴領進館内，繞過一處花圃池塘，來到正殿門口。

彧子正攤曬竹簡，見到侯方遒，便揮退了家奴。

“你昨日殺的魏國商人，還有同行人李惟。是他向姬弘高發你殺人之事。還仗持魏國人身份，欲逼迫姬弘殺了你。你可知啊？”

侯方遒道：“與我猜的基本相同。”

彧子恨鐵不成鋼：“事後猜到有甚用？早先猜到了嗎？一時意氣，險些葬送自己性命，簡直不智。跟你昨日的細緻缜密比起來，差遠矣。”

侯方遒道：“人無意氣枉少年嘛。再說了，人都有弱點。哪能事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呢。”

這話有理，彧子點點頭，有弱點好啊。他就喜歡有弱點的聰明人。有弱點的人，才容易被掌控。

彧子問道：“老夫為了救你，特地調轉車頭，趕去滕國行宮，說服姬弘赦你無罪，在此耽擱了一日。你該如何報答老夫呀？”

侯方遒拜了拜禮，真誠說道：“小女十分感謝彧子的仗義相助。但是小女身為女子，實在不方便為彧子做事。彧子也不方便給小女安排合适的位置。故，小女左思右想，也隻能待日後小女有一方勢力後，再尋機會報答了。”

給她安排什麼位置，負責什麼事務，彧子也沒想好。一則，他對侯方遒的專長并不十分清楚。二則，侯方遒身為女子，确實有諸多不便。單不說要跟一群男人共事，她别扭，男人也不自在，更重要的是，安排的職位高了，其他人不會服氣，不利于團結。職位低了，不能完全發揮她的才能。

不過，彧子聽到侯方遒如此說，也明白了侯方遒不願意為他做事之心，就順着她的話題道：“哦--，你打算發展勢力？”

侯方遒眨巴眼睛，“是呀是呀，彧子大人已經救我于危困，如今若雪中送炭，再投資點人力财力，對方遒來說，簡直恩同再造！多個朋友多條路，他日若彧子大人有用得着方遒的地方，方遒定赴湯蹈火。萬死不敢辭。”

彧子涼涼地撇了眼侯方遒，“你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跟誰學的？”

侯方遒也略微羞赧，家徒四壁的人給家财萬貫的人畫大餅，這種事她夢裡都沒做過。但是，臉皮太薄是創不了業的。今後類似的事估計不會少，她得習慣。

彧子有點興緻缺缺。有點可惜侯方遒不能為他所用。但轉念一想，即便她臣事于他，用起來恐有諸多麻煩。罷了，世上不乏能人異士，何必執着于她。

彧子招來侍從，在其耳邊吩咐了一通後，對侯方遒道：“老夫此去他國有緊要事，不好揮霍錢财之物，人倒是可以給你幾個，你随他去挑幾個吧。”

女子行事多有制肘，處處碰壁都是尋常。所以他并不認為侯方遒能有多大造化。但他慣來謹慎，說話留有餘地是他為人處世之道。

既然侯方遒想要人，他就順水推舟地把一些幹不了多少活卻要張嘴吃飯的老弱病殘給她，倒是給自己省了一些事。

侯方遒跟着侍從來到後院的一個偏房，推開門，一股熱氣浪撲面而來，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個人，有的負傷在身，有的咳嗽不停，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侍從道：“請等候片刻，還有幾人，我這就去帶過來，你一同挑選。”

不一會兒，侍從帶着人就過來了。

看着眼前的一堆老弱病殘，侯方遒：...

彧子以為侯方遒不會帶走任何人，畢竟那些人，要麼有傷，要麼有病，花了錢買了藥，也可能治不好，說不好路途中就死了。侯方遒又不傻，實在沒必要帶走他們。

然而，當看到帶着幾個毛孩子來向他告别的侯方遒，他傻眼了。尤其是這堆毛孩子裡，女孩更多。

不是說要建一方勢力嗎？幾個毛孩子怎麼建？到底是誰保護誰啊？

彧子沉默，侯方遒不能為他做事，好似也沒那麼可惜了。還是個玩過家家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