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瓦燒焦，梁柱傾塌；荒蕪的街道上，散落着殘破旗幟、破碎箭矢、丢失的兵器以及被鮮血染紅的衣袍。

寒風凜冽，刮起地上髒污的破布衣物，訴說着曾經的狼藉與混亂。

又一陣寒風吹過，凍得侯方遒打了個哆嗦。她跺了跺腳，試圖緩和腳底蔓延的冰涼僵硬。轉身派人潛入裡面，再次摸排地形以及兵力部署。

元蘧道：“是不是太小心了。我們的人幾天前才做過調查，官府一般不會這麼快補充兵力，甚至大規模遷入百姓也是天氣轉暖以後的事。”

天寒地凍的日子裡，仍精力充沛、肆意宣洩體力的，隻有紅星營。悫珺從侯方遒那兒得到的啟發，為紅星營編排各種體育活動、歌舞遊戲，充實着戰兵與各部門的娛樂生活，同時也把紅星營人員緊密聯系在一起，加深彼此感情。

侯方遒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作為指揮者，排兵布陣固然重要，但也得盡最大努力避免犧牲。戰兵聽令行事，就是說，他們把性命交托在我的手上。我如何小心都不為過。如果有可能，我甯願多花數倍時間摸索探路，也不願看到有人倒下。”

她側頭看看元蘧，道：“能力有多大，責任便有多大。你以後會獨自帶領隊伍、甚至軍隊，一條命令能救千萬人，也能葬送千萬人。這邊是将領的責任。”

元蘧點點頭。半響，疑惑問道：“軍隊？紅星營以後會變成滕國的軍隊嗎？”

侯方遒和他對視了片刻，看到他眼裡單純的好奇，她默默移開眼，歎一聲，“且往後看吧。”

一個時辰後，易澤勳帶着髡辛來禀。

易澤勳展開地圖，比劃道：“城内隻有一個兵營，位置在城西，視野寬闊，四周無障礙物。此處兵營設有一個瞭望台，駐有近五十名士兵，這是官兵的帳篷分布圖。與幾日前的摸排情況基本一緻。”

髡辛接過話，道：“城中隻有十幾戶百姓，大半是原來住戶，戰時躲進了山裡，戰後才出來的，剩餘幾戶剛從外地遷到這兒。聽他們說，宋國官府還未派縣令下來，隻有縣尉一月前組織官兵和十五歲以上的男女清理和掩埋屍體。後來天氣實在嚴寒，大家都不出門了。”

侯方遒對髡辛道：“你再潛入城内，告訴這些住戶，若待會兒聽到喊打喊殺之聲，也别四處亂竄，千萬躲藏好。待滕國軍隊接管此地，便給他們派發布匹和糧食，領他們過好日子。”

髡辛漏齒一笑，道：“是，營長，我知道如何做。”

十五分鐘後，侯方遒朗聲道：“全營結成方陣，跑步進城！”

城西兵營。

瞭望台上的士兵凍得打哆嗦，鼻涕反複流出又被吸入，左腳搓着右腳。

咦，什麼東西在移動？

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

就見一群人身着同樣的厚厚的窄袖長褲，帶着帽子，拿着五花八門的武器，向着自己這邊跑過來，動作整齊劃一，氣勢十足。

士兵呆愣愣的，忘記了自己的工作和崗位職責。直到怪異又充滿威勢的隊伍推倒木栅欄，沖進營地，他才從怔楞中回神，急忙敲響鐘聲，以示敵襲。

紅星營按照事先戰術，迅速展開行動，各班沖到指定區域，一把掀開帳篷，将還未反應過來的宋國官兵五花大綁。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蔣天明歎了歎，“唉，我的長槍來時什麼樣，結束時還是什麼樣，一粒灰塵都沒粘上，毫無參與感。宋國這些士兵忒不頂用了。”

易澤勳拍了拍他肩膀，道：“拿下三縣，再說這話。”

蔣天明揚揚下巴，道：“不是我吹牛，即便我們不搞偷襲，另外兩縣加起來也還是幹不過我們。”

老實巴交的王川娃難得和蔣天明站到了統一戰線，道：“這倒是事實。排長你看，這些人實在‘弱不禁風’，我方才綁他們的時候都沒感覺到掙紮。真的是太弱了。”

易澤勳道：“雖然如此，你等還是不能輕敵。萬一遇到狡猾士兵，故意裝弱麻痹你們，你們不防，輕則受傷，重則一命嗚呼，那才劃不來。”

蔣天明轉眼一想，的确如此。敵人的命焉能有自己的命珍貴？如今紅星營的日子那麼美，若大意失去性命，做鬼都會悔不當初！

占領了祁縣後，紅星營分兵三處。侯方遒帶着五十人留守祁縣，設立哨台，攔堵要道，同時安撫百姓，挨家挨戶宣傳紅星營政策及工坊招工要求。元蘧和易澤勳各帶一隊人馬趕往其他兩縣，如法炮制，迅速占城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