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
露斯安咀嚼着這個稱呼,回頭看向身後的引路人,“那是誰?”
這個詞聽起來就帶着榮譽公民的味道,在這樣閉塞陰冷的水下堡壘裡乍然提及,似乎充滿了對權力、地位與金錢的暗喻。
“我為什麼非得告訴你不可?”
引路人嗤笑一聲,擡腿就走,也不管她是不是能跟得上,
“這兒可不是什麼過家家的溫馨地方,沒人會白白送你情報,想知道什麼的話,就拿‘特許券’來換。”
看起來引路人并不友好,露斯安心想,而周圍的人,無論是犯人或是守衛都沒什麼反應,似乎這樣的态度是一種司空見慣。
“那‘特許券’是什麼?”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露斯安發誓自己隻是想得到些基礎情報,但她顯然小瞧了楓丹這個地方,無論是水上還是水下。
當然,最初的這個問題,引路人雖然态度不好,但還是回答了的——
“這兒的貨币,代替摩拉流通,但遠比摩拉的職能更廣,也能買更多的東西。”
“‘更多的東西’指什麼?”
——誰能想到這個問題竟然通向地獄呢。
“免費的消息已經結束了。”
引路人刻薄地表示,“想知道更多?那就拿特許券來換。”
露斯安對此感到茫然:“可是,我不知道哪裡能賺到特許券啊。”
引路人看起來很不耐煩:“該說的我都說了,所以說更多的消息要拿特許券來換。”
露斯安對此感到更加茫然:可是,我正是在咨詢特許券的信息呀。”
引路人看起來被問出了火氣,他開始擡高聲音:“都告訴你消息要拿特許券來換了!”
露斯安的茫然進一步升級,她試圖和對方的腦回路進行對接:“但是我根本就沒有特許券呀!”
引路人看起來真的火了:“所以不是說了嗎,讓你去賺特許券啊!”
露斯安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悲鳴:“但我不知道哪裡才能賺到特許券啊!”
“我說過很多次了,想知道情報的話就拿特許券來換啊!”
啊?啊??啊???
你在說什麼,我在說什麼,我浪費二十分鐘的口水就是為了聽這些幾把東西的嗎?!
你這個逼人一定是他大爺的楓丹國籍!!!
原諒她用詞如此不雅,但是她現在就是如此地刻闆印象、以偏概全,這是一場完全沒有意義的車轱辘式對話,他們所有的内容都在圍繞着一個東西反複打轉,簡單總結起來就是:
您好,請問我怎樣才能獲得特許券呢→你他媽去賺特許券來換情報啊→您說得對,所以我怎麼才能獲得特許券呢→所以你他媽去賺特許券來換情報啊→所以我根本沒有特許券→所以你他媽去給我賺特許券啊ver.無限循環
你想知道怎麼才能賺到特許券?好的,那你他娘的要先去賺到特許券來換啊.jpg
她真傻,真的,她單知道水上的楓丹老爺們玩得花樣繁多十分别緻,她竟不知道這水下還能玩出新花樣來。
對話開始的時候露斯安還能保持微笑,對話進行到現在她已經開始反複去摸腰間的武器。
露斯安覺得自己還是書讀得少了,她肚子裡那點稀薄的墨水根本就抑制不住血脈裡奔騰的沖動,終于在引路人第五十三次重複“用特許券來換”的時候,她聽到了腦子裡傳來了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
——男人,你在挑戰我的底線。
不是她不想做個文明人,奈何楓丹不允許。
總而言之,接下來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問題,隻是他們剛好走到了宿舍,而她剛好産生了沖動,時間和地點都是如此地完美,不做點什麼都對不起這個美妙的巧合。
“哎,男人。”露斯安聽到自己無奈的歎息聲,“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玩火。”
“啊?你說甚——等等,你要幹什——唔唔唔唔唔——”
這是個不可抗力因素,畢竟這是第一個敢跟她這麼說話的男人,他已經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等露斯安意識到的時候,引路人已經被她壓在了床上,她手裡是尖銳的匕首,武器下是引路人的脖子,那上面有一道細小的劃痕,正在向外滲出一點血珠。
“唔唔唔唔唔——”
“嘿,這位老爺,我讀書少,實在聽不懂您那些彎彎繞繞,但如果你是在激怒我,那麼我告訴你,你成功了。”
露斯安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們不如直白點如何?顯然,您有特許券,而我有您的命,您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呢?”
“唔唔唔唔唔唔——”
“别這麼激動,求我我也不可能放過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啊,我是不是應該給你個說‘願意’的機會。”
“傷人是要加刑的——你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
一旦嘴獲得了自由,引路人艱難地發出勸阻的聲音,“而且,如果、咳咳咳、我們一直沒出去,看守一定會進來确認的——”
“這樣啊。”
露斯安想了想,她覺得他說得對。
然後她擡手扯下了自己白色的防沙圍巾。
她自認自己發育沒有問題——沙漠人在這方面可謂得天獨厚,出去謊報年齡也不會被人戳穿——穿得也沒什麼問題,該遮的地方一樣不漏,裹胸下方垂下來的金飾也足夠好看,手镯和臂钏都是最新的款式,她還别出心裁地在上面加了許多金鍊,指甲上塗的也是最流行的暗金色,一切都非常完美,但被她掐住的人看起來陷入了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新惶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