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報名參加猜謎賽的時候。
大家都往燈會的中心趕去。
本朝每年都會舉辦燈謎大賽,第一名,就能獲得頭燈。
頭燈,是當今聖上和皇後親手聯袂所制,而前五名,可獲得木匠世家所制次燈。
今年的頭燈格外珍貴。
因為誰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能獲得頭燈了的機會了。
聖上和皇後,已然從恩愛夫妻,到決裂。
他們不會再聯手做頭燈了。
——
李總恒逛鬧市時,兇莽的氣質在人間煙火裡,竟然顯得安靜近人。
蔺照雪也不覺放松下來。
頹喪的心情被對李總恒的恐懼沖淡了不少,心态平穩下來。
直到她在前往猜燈謎賽的路上,再度看到李燕庸和丁煥花。
她看到丁煥花笑盈盈地提着兩個姻緣牌,刻着她和李燕庸的名字。
丁煥花問李燕庸喜歡嗎?
燈下,丁煥花的面貌被燈籠的光照得更為晃人。
年輕,柔美,看着就讓人心生歡喜。
李燕庸那雙常年靜默的琥珀眼,忽然輕微眨了眨,快得不正常。
又不動聲色地挪開了在丁煥花臉上的視線,摩挲着小攤上的銅鏡,克制又珍視。
他點點頭。
意思是,喜歡。
丁煥花的狐狸眼睛眯起來,笑得很開懷,湊近李燕庸的耳朵,很小聲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但李燕庸的耳朵,卻紅成了燈火的顔色。
悄悄蔓延,燒紅了白冷的窗。
蔺照雪停下步子。
看着兩個人親密的動作,熟稔的動作,都讓蔺照雪下意識想到:
真般配。
他們兩個,才像過日子的夫妻。
一股深深的無力與不甘充斥蔺照雪心頭。
她不是個會容忍的性子,頂了天會為達成目的而暫且壓下脾氣。
最起碼現在,她不想看到原本屬于她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并肩。
蔺照雪不知從哪來的這麼大火氣,促使她心裡有了個沖動。
于是她轉頭就要同李總恒告别——
可李總恒卻已經不見了。
真是風一樣的男子,來得快,走得也快。
他這個人神龍不見首尾的,蔺照雪還有自己的主意,也顧不上他了。
她攥緊拳頭。
硬生生從苦澀裡拔出來,擠出了一個笑。
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般,若無其事插.進李燕庸和丁煥花中間。
她撐着笑臉,努力打起精神。
有意無意地把二人隔開。
直到李燕庸被她纏住,同她一起被落在後面。
而丁煥花神色黯淡,獨自在燈會向前走,背影盡顯孤寂。
蔺照雪以為和李燕庸獨處,把李燕庸搶過來,她會特别高興。
可真和李燕庸獨處了,蔺照雪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因為李燕庸雖然人被她死死纏住,可人下意識的反應,卻騙不了人。
他的人雖然在她這裡,可是李燕庸的注意力和視線,一直在丁煥花身上。
蔺照雪就在他身側,挨得特别近——
所以看他眼睛,看得分外清楚。
就這麼挨到了猜燈謎的地方,三個人保持這份詭異的氣氛,僵持到了現在。
燈會此時開放了報名。
蔺照雪打起精神,她很早就做好了借着奪頭燈的機會,同李燕庸緩和關系的計劃。
不會因為丁煥花橫插一腳,就半途而廢,她還得和李燕庸好好談談,不能再這般劍拔弩張。
蔺照雪伸手邀請:
“李燕庸,獲得頭燈的機會,隻剩下這一次了。”
“明年聖上和皇後娘娘就不做頭燈了。”
“一起去吧,我記着七年前,我們頭次相見,你得了次燈,沒拿到頭燈,會遺憾。”
蔺照雪眼中的躍躍欲試與好勝,似乎也激起了李燕庸的勝負心。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同蔺照雪一同進了賽場。
之所以蔺照雪這個閨閣女子,也能進了賽場猜謎,是因為她是丞相獨女。
爹娘眼界高,請了教書學究,讓她讀了不少男人才能讀的書,也算是學富五車。
應付個燈謎,應付拿得來的。
可丁煥花,此時卻莫名任性,抓住李燕庸的臂膀,就是不走。
蔺照雪眼瞅着到了報名截止的時候,好心提醒:
“丁娘子,你是個傳統的閨秀,沒有讀過太多書,這場面可能應付不了。”
她說的特别委婉。
這個時代,女子讀的書少,才是世俗喜歡的模樣。
并沒有冒犯到丁煥花。
但丁煥花還是黏黏糊糊不肯走。
于是,一耽誤,到了截止時間。
杈子落下了,圍成圈,丁煥花出不去。
丁煥花也得參加這燈謎了。
蔺照雪說明白了,丁煥花還是非不走,她沒辦法。
其實蔺照雪知道,丁煥花的舉動是人之常情,沒有女人樂意放自己的男人和關系匪淺的女人獨處。
猜燈謎的賽事開始。
她本來還想着幫一幫丁煥花,畢竟女子面皮都薄。
但事實證明,她的想法多餘。
李燕庸已經幫着丁煥花猜謎了。
他硬生生把丁煥花送進了最後一輪。
到了最後一輪,參賽者隻剩下五個人。
蔺照雪、李燕庸、丁煥花——三人都包括在五人内,一同上了最後一輪才能上的高台。
高台騰空而起,足足有三層的大酒樓那麼高,俯瞰整個燈會。
整個燈會推向高潮。
蔺照雪卻在高台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就是李總恒。
李總恒又出現了。
隻不過這次,是以出題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