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阿墩管一頓飯的事情倒是好說,吳頭家一提,蘇月娘便一口應下。
當然了,吳頭家還給蘇月娘塞了一大筆錢,既當阿墩的菜錢,也當蘇月娘看管阿墩的辛苦錢。
自此以後,阿墩便名正言順地留在月娘小吃鋪裡大吃大喝,一個月圓潤了數斤,害得吳夫人還得張羅着給他做新衣裳。
這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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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朝廷有大官要來泉州巡查,近來街上戒備森嚴,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個帶刀的捕快在小攤小販之間巡邏。
等入了夜,一向懶散的打更人也難得勤快起來,每隔兩刻鐘就在巷道裡轉悠一回,有時許東山睡得晚了,還能聽見響亮的打更聲。
一連緊張了十來日,朝廷的人總算南下入了閩地,巡過福州,遊過莆田,最後在一月二十八到達泉州。
據說周伯益為了迎接這位大人,天沒亮就守在城門口等人,直到過了午後,方才瞧見架勢不小的隊伍入了城。
消息傳到蘇月娘耳朵裡的時,已經是二十九了。
那時,她正和許東山一起在街上與菜販子訂二月初二那日去施齋面的菜,正在讨價還價呢,便聽見站在一旁與人閑聊的捕快說起了這幾日知府大人正在為招待朝廷來人而焦頭爛額。
兩口子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裡看到了一絲緊張。
蘇月娘将沉重的菜籃子往許東山手上一塞,“你繼續還價!我去問問!”
許東山歎了一口氣,有點發愁要怎麼說服菜販子将價格再往下降一降。
不知如何說,就真誠地看着對方吧!說不定對方一心軟就給他省一點了!
那位捕快小兄弟還在和人家喋喋不休那朝廷大官的陣仗有多大,蘇月娘往邊上一站,打斷了他的話。
“小兄弟,聽你說朝廷的大官過來了……那知府大人可有說過這位大人是否有安排探訪民間的行程!”
這位捕快曾經和林捕頭一起去月娘小吃鋪吃過一回姜母鴨,倒也是認識蘇月娘,雖不清楚蘇月娘這樣問地用意,但他也是耐心答道:“雖我不曾聽說這位大人可否有探訪民間的行程,但近來我們知府大人都陪着這位大人在市舶司(1)那兒了解情況,聽說接下來他們還要去港口探訪……若要探訪民間,怕也是多日之後的事情了。”
“多謝了!你們日在街上站着也怪辛苦的,若是累了,盡管到我們店裡小坐一會兒!喝口熱茶!”
這位捕快兄弟一下子聽懂蘇月娘的意思,茶水她包,但有消息要說與她聽。
“月娘頭家客氣了,有什麼想知道的盡管問我!問我們頭兒也成!”
問過話後,蘇月娘回到頻頻往這兒張望的許東山身邊,“咱們也先别緊張,那位大人還有正事要幹,要來我們這兒,怕是還要一段時日!”
許東山點點頭,繼續目光真誠地看向坐在闆凳上叫賣的那位菜販子,那菜販子被盯得實在沒辦法了,隻好松口。
“罷了罷了!看在你倆是做好事的份上就給你們少算一點!”菜販子看向蘇月娘,“月娘頭家,你家這位可真吓人!一句話都不說就站在我跟前盯着我看,怪吓人的!”
蘇月娘嗔了許東山一眼,“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去就罵他!”
與菜販子道了别後,蘇月娘推着許東山走了。
待走遠之後,蘇月娘輕輕捶了許東山一下,“行啊你,知道自己長得兇,還用盯着人家這招來還價!”
許東山皺眉,“成功還價就好了,你别罵我。”
“誇你都來不及了,我怎麼會罵你!”蘇月娘笑了兩聲,“我決定買兩包糕點表揚你還價成功!”
看着蘇月娘歡歡喜喜地朝着糕點鋪子跑去,許東山無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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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生意蠻好的,除了多準備的面線糊之外,其他的東西也都賣得個底朝天。
大家忙得夠嗆,便也就沒什麼心思再去張羅午飯。
阿平來店裡的時間零零碎碎加起來也有快兩個月了,他的手藝和進步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于是大家一緻決定派他獨自做一頓簡單的午飯。
其他人該擦桌的擦桌,該刷鍋的刷鍋,倒是許東山這個做師父的擔心徒弟不能做好,清洗鍋碗瓢盆時總是忍不住從窗子外探頭。
近來阿平不僅負責做海蛎煎和浮粿,偶爾許東山忙不過來了,還會幫着許東山煮米粉湯。
但是炒米粉這樣需要點氣力的活他一直沒有做過。
阿平對此躍躍欲試,但又已經吃膩了炒米粉,在櫥子裡翻來找去,還真讓他找到幾把去年沒吃完的冬粉。
看着阿平站在水盆邊上比劃半天不知道該泡多少冬粉,許東山在外頭提醒道:“按照炒米粉的量放!”
想着許東山和林大松都很能吃,于是阿平照着平常售賣的八人份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