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m·7
在她口條流暢,邏輯清晰,理直氣壯說出那番話之前,陳況總結她之前的表現,還真以為是個好說話沒什麼心眼的人。
被她幾句話反問後他有短暫幾秒的意外,像一瞬窺見到這個人的另一面。
不過下一秒喬鈴軟下去可憐巴巴耍賴時,陳況又斷定——她确實沒什麼膽量。
硬氣不過三秒。
她上來就一副拒不配合的反應令他不快。
這些年為了生計,他什麼活都幹過,跟各種人都接觸過,歸結下來最難搞的一種人就是——溝通困難的人。
薄荷糖剛吃完,困倦和煩躁再度席卷而上,陳況壓着眉雲盯她。
喬鈴揪着肩帶,眼睛緊張得快要滴出水。
陳況單手抄兜又摸住一顆糖,剛要繼續說,有人突然插-進來——
“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小姐姐?”喬競揚着賊笑湊近。
喬鈴本來就要被陳況吓死了,堂哥來救場,她松了口氣,立刻順着台階下:“呃,我,我要買單。”
“這就要走了?”喬競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态,虛虛推着她的後背往門口方向,扭頭看了眼陳況,故意說:“抱歉沒能給您做出滿意的口味,剛才說好了不滿意的話我們調酒師替您買單,這單就送您了。”
他極力挽留回頭客:“下次,下次您再來,我讓咱家另一位調酒師服務您。”
喬鈴尴尬地演繹,配合堂哥:“好啊……那就這樣……”
陳況杵在原地,靜靜盯着那兩人。
勾肩搭背,竊竊私語。
簡直快把“我倆關系不一般”寫後背上了。
他偏開眼,鼻息噴出一聲很輕的嗤笑。
走遠之後,喬競俯身,手在堂妹後腦撓了撓,暗聲提醒:“别在外面溜達直接回家,最近這一片兒不安生。”
“打個車,車費哥給你報。”
喬鈴丢了一晚上臉,沒好氣地說:“本來就該你出錢!我都快被他玩死了。”
喬競:……
老妹你有時候用詞尺度能不這麼大嗎?
喬競趕緊哄着:“得得得,行行行,我的鍋,沒想到這小子這麼雞賊。”
“等我下班給你彈電話細聊,先回家吧。”
喬鈴被連哄帶騙地過來,稀裡糊塗丢了一頓人,又被連哄帶騙地離開。
氣得回家故意打了個專車,狠狠敲詐了喬競一筆。
喬競送走了喬鈴,忍下想抽煙的欲望直接回了酒吧。
他推門而入,正好走過來的陳況。
喬競瞥他一眼,拿起副店長的架子數落一句:“今晚就你一個頂着,本來就人多,調酒師沒事兒别離開吧台,瞎溜達什麼。”
“扣你工資信不。”
“本來就人多,偏偏還有故意找茬的客人。”
面對這個算是老闆之一的男人,陳況懶洋洋地審視,半分尊敬都沒:“就這樣我能給你壓住場子,你該慶幸啊,副店。”
他腦袋一歪,回想喬鈴那副樣,冷着臉暗指什麼:“你倒是該發個紅包補償我的精神損失。”
被一個完全不會喝的菜鳥用一杯金湯力質疑水平。
這種程度的侮辱,夠算精神工傷吧?
喬競沒想到他會不看場合直接拆穿,“你!”
“怎麼了?都站在門口幹什麼?”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為客人解答酒品的店長謝柔茵踱步過來,修身長裙搖曳生姿。
看着這兩人劍拔弩張的架勢,她提醒他們:“别這樣堆在一起,讓客人看了還以為我們店出了什麼事呢。”
喬競瞧見她,立刻賣乖告狀:“柔茵姐~真不怪我,問問你這大調酒師。”
“剛一個妹子過來,給人家喝得臉色發綠,印堂發黑,換了三杯都不滿意,還差點把人家兇哭了。”
說完還模仿了一個喬鈴剛剛坐在這兒的哭臉表情。
“要不是我勸了半天又免單,肯定早就打差評了。”
他環胸,另眼看陳況:“當初你非要拉他加入我就持保留意見,咱幹這行的不能給客人擺臉子看啊。”
“他這種連妹子都不懂哄兩句的,怎麼攬客啊。”
陳況懶得看他那副邀功的狗樣,偏開頭來了句:“我是調酒的,不是男模。”
“賣酒不賣笑。”
謝柔茵看向陳況,掩嘴竊笑打圓場:“我同意你的觀點,不過你這張臉就算賣笑也綽綽有餘吧。”
陳況無奈。
喬競一聽急了:“哎!店長,不能這麼偏心。”
但凡這孫子不是長成這樣,他也不至于急出下策讓堂妹鬧場子。
喬競被氣走了,咬着牙去服務别的客人,謝柔茵看了看他的背影,回頭拍拍陳況的肩膀,安慰:“别和他一般見識。”
謝柔茵五官偏淡,但舉手投足間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成熟性感,很吸人。
“等認識久了就知道他就這樣,人是沒有壞心眼的。”
陳況收斂方才短暫的倨慢氣息,沒說什麼,點頭轉身回了調酒台。
算是給店長面子,選擇第n次無視喬競的幼稚行徑。
成年人之間的摩擦就像雷陣雨,來時快而突然,卻也會因為眼下還要繼續的工作三兩句作罷。
…………
喬鈴經過今天晚上這麼一出,愣是翻來覆去到喬競下班都沒睡着。
對方打來電話複盤的時候她剛洗完澡,睡不着在煮面。
屏幕彈出堂哥氣得變形的臉時,她還處在詫異當中——這也太巧了,剛因為噪音和自己産生矛盾的鄰居竟然是喬競的情敵。
喬競打來電話之後先給她道了個歉,然後又控訴她怎麼狠心一公裡的路程打了個豪華專車坑他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