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m·24
單紫化了精緻的全妝,哪怕秀發被雨水打濕了些,卻仍然影響不到靓麗的形象。
雨汽反倒讓她的目光更加楚楚動人,讓人心生好感。
單紫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喜悅,雙手緊緊捏着皮包的帶子,語氣忐忑:“陳況……”
“我,給你發過消息,你看到了嗎?”
她過于出衆的外表讓店裡的男客人都禁不住偷偷打量,而她專注凝視的人卻掉了臉色。
陳況方才松弛的眉眼蕩然無存,瞥了瞥周圍,擡起下巴示意她:“有事出去說。”
說罷擡腿就要趕人。
單紫往後退了一步,像是料中了他的态度,有備而來:“等等,為什麼不能坐下聊?你把我當成客人不行嗎?”
“我還沒喝過你調的酒。”
他作為酒吧工作人員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服務客人。
陳況回頭,向吧台的店長謝柔茵投去眼神,像交代也像是求助。
他回眸的瞬間,喬鈴像逃竄般低頭打開手機,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實則一顆心早已搖晃到供氧都艱難。
不敢看他,更不敢讓他看到自己根本沒法控制的表情。
謝柔茵看懂他的眼神,轉着高腳椅,對他揮揮手,轉過身和喬鈴繼續聊天。
并不打算摻和他的私事。
不過也沒允許他拒絕進店的客人。
陳況無奈,回過頭去,給單紫指了個單人餐位,“這邊。”
兩人結伴走向酒吧角落的空位。
“你為什麼要一直給自己的文件傳輸助手發表情包?”
突然飄來的問話打斷喬鈴亂懵的思緒,她停頓手指,看向半帶好笑的謝柔茵。
喬鈴頓時臉紅成了番茄,舌頭打結找補:“呃不是,我,就是存點圖片……不是……”
謝柔茵溫柔的眼神仿佛能帶給人安心的效果,“小喬妹妹,你是不是沒談戀過戀愛啊?”
喬鈴恥于自己生硬笨拙的反應,垂下頭,沉默地搖搖頭。
倒也不是。
謝柔茵自認為見多識廣,而且最擅長替人解憂。
可瞧見小姑娘坐在旁邊低着頭,憋情緒憋得眼角也紅,臉也白了,她真怕自己多說半句話就要弄哭她。
“你是不是猜到點什麼了?”
喬鈴十幾秒間迅速壓制住心情,再擡頭時已然好多,“我不敢亂說,這樣不禮貌。”
她偷偷往那邊看了一眼,又把視線彈回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
謝柔茵看她這樣,歎氣,“這倒不至于,你猜的不對哦。”
她站起來一步步往調酒台裡走去:“他有事情要和對方談,一時半會也顧不上這邊了,喝什麼,我給你調吧。”
喬鈴眨眼,意外:“姐姐你也會調酒啊。”
“雖然比不上他們,但是開酒吧自己怎麼能不懂一些?”謝柔茵懶得穿圍裙,姿态更随意些。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一拿起工具來卻顯得熟稔又自信,頗有另一番迷人的魅力。
“喝什麼?”她問。
沒了陳況特調的“找茬”,喬鈴重新打開酒單,掃了一圈,指了一個:“就這個招牌吧,自然崇拜。”
謝柔茵撐着吧台,思忖後跟她确定:“自然崇拜是這幾個原創特調裡比較烈的了,确定要這個?”
“和你之前愛喝的甜口會有點不同哦,這款是濃厚感的。”
她依次拿出制作“自然崇拜”的波本威士忌,紅味美思,清爽的調味糖漿,橙皮和苦精。
“自然崇拜是古埃及宗教的主題之首,在那個沉靜的文明中,他們敬佩動植物頑強的生命力,渴望與萬物生靈和諧共生。”
“他們向往流淌的綠洲,也虔誠地對沙漠之上的浩瀚星空祈禱。這種崇拜是濃烈的,濃烈到可以足足回味數千年。”
謝柔茵嗓音條件本就優越,溫溫和和講述着這款酒的概念創意,讓聽者仿佛也跟着她進入到了那個神秘靜谧的古埃及。
她将配比好的基酒倒入雪克壺,擡眼看着喬鈴,看出她根本沒聽進去,失笑:“實在想知道的話,可以問,沒關系。”
從剛才到現在,喬鈴一直控制不住地去想背後方向坐着說話的那兩個人,想得渾身發硬。
她恨不得後背上長一雙眼睛,這樣能既能窺探他們,又不會被發現什麼。
喬鈴盯着已經把水喝空的玻璃杯,還是問出口:“柔茵姐,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倆的關系?”
“是……什麼啊。”
“陳況和那個女人的事情我也是某個人說的,知道的并不全面,不好下判斷。”
謝柔茵蓋上雪克壺,迅速且到位地搖曳了幾下,嘭地放下,告訴她:“隻客觀陳述關系的話,她是陳況的大學同學,也是……”
喬鈴其實不太想聽到那兩個字,卻還是在對方逐漸形成聲音的口型中一點點灰心下去。
“前任。”
她垂下眸子,點點頭,“果然啊。”
喬鈴并非對這件事有多抵觸,陳況是個二十七八歲的成熟男人,他們在還不認識的時候各有過去是再正常不過的。
她就是……就是……
對陳況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尤其是最青春昂揚的大學時期,她是完全空白的,而另一個人卻知道,甚至獨享過。
她為此感到焦躁,也傷心。
“小喬妹妹。”謝柔茵在她眼前揮揮手,看她這樣,心裡也有些替她着急。
她安慰對方:“雖然我不了解事情全貌,但有個陳況本人承認過的結論,可以告訴你。”
謝柔茵神态清清冷冷把酒倒入杯子,做最後的裝飾,掃了眼那在燭光下不斷對陳況說話的漂亮女人。
“那段大學戀愛對陳況而言,并不愉快。”
喬鈴接過謝柔茵遞來的“自然崇拜”,道了聲謝,還沒說話,這時候出去買東西的喬競恰巧回來了。
“喂喂喂,什麼情況我去。”
他壓低聲音,飛速湊到吧台,扭頭看着陳況那邊。
喬鈴本來心情就不好,看到堂哥一副急切八卦的嬉皮笑臉樣就來氣,默默往旁邊躲了點,懶得理。
“那女生什麼來頭?他倆聊什麼呢?”喬競亮着眼睛,一副渴求的模樣望着謝柔茵。
謝柔茵看着他這樣,俨然看到了一條搖尾巴等玩具的撒歡大狗,無奈,“你可别去搗亂哦。”
“是大學的前任。”
喬競捂着嘴差點激動地喊出聲,扭頭:“你聽到沒,老妹啊,柔茵說是陳況的前女友,我靠,哎,你怎麼點這個,不怕又喝多了?”
喬鈴小口呷着自然崇拜,被這酒烈得皺眉,瞪着他。
能别理我麼,不想也被人當成傻子。
她把過于醇厚的酒艱難咽下,“人家初戀重逢,你激動什麼?”
謝柔茵去了後廚,喬競支頤吧台,“我怎麼不激動,我巴不得那小子跟初戀舊情複燃,這樣他就不會再打柔茵主意了。”
舊情複燃四個字重重敲在她心頭,喬鈴後背嘩然一陣汗,悶頭又喝了一口酒。
她别扭道:“柔茵姐說了,陳況那段談得不高興,怎麼可能舊情複燃。”
喬競一攤手,很有經驗地分析:“這你就不懂了吧,所謂破鏡重圓,不就是兩個曾經都不成熟的人之後成熟了又搞在一起的意思麼。”
“大學時候都幼稚,各種缺點誰也不讓着誰,等走入社會,見識了一圈人,發現還是在學校時候的感情最純粹。”
“之前那些不能包容的,現在也都能包容了。”
“怎麼就不可能舊情複燃了。”
喬鈴急了:“就是不可能嘛!”
“你跟他才認識多久?也沒什麼關系,”喬競笑了:“憑什麼說不可能啊。”
他平平淡淡一句話,卻徹底撕開了喬鈴焦躁情緒的僞裝。
她就是在煩啊,煩自己什麼都不是啊。
什麼都不是,隻能窩囊地坐在這裡,祈求他們不要再聊了,祈求陳況千萬不要對那個人有任何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