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沙瓦蕾也好被子,走到門口,剛伸手抓住門把手,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微弱的摩擦聲。那聲音像是某種物體被拖動,緩慢且不規律,帶着一絲詭異的沉重感。沉彌心頭一緊,心髒跳動得更快。她立刻停住了動作,屏住呼吸,豎耳聆聽。
外面的聲音沒有繼續,似乎隻是偶然的響動,然而這種不安的感覺讓沉彌遲疑了幾秒鐘。她小心翼翼地等了一會兒,确認四周沒有其他動靜後,才悄悄打開門,探出頭來看了看走廊。
走廊依舊空無一人,隻有燈光在空曠的廊中一閃一閃,像是無言的警告。沉彌松了口氣,躲過巡邏的守衛,悄悄溜出宿舍,心裡默默祈禱着水壺還在她藏的地方。
荒星的夜晚,黃沙在昏暗的天空下舞動,仿佛無盡的沙海吞噬了一切。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幹澀的味道,沉彌的呼吸漸漸急促。她站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荒漠中,四周除了沙丘和荒蕪的岩石,空中的碎裂圓環……别的什麼都沒有,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死寂的陰影下。
她繞過宿舍區,走到藏水壺的地方——一個荒蕪的礦場。借着天空破碎圓環的反光,沉彌蹲下身子,按照白天做好标記地方,掰開作為掩飾的石頭,沉彌像剝洋蔥一樣,一點點挖,可看到原本放着水壺的地方空無一物,沉彌心下一慌,開始焦急地翻找着地面和角落,嘴裡低聲嘀咕:“不可能……它明明就在這裡……”
她的手指在灰塵和碎石中胡亂翻動,心情越來越焦躁,水壺的失蹤讓她感到一陣強烈心慌。
沉彌周圍,仔細檢查每一寸可能藏匿水壺的地方,然而依然一無所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焦慮感愈發強烈。
“能去哪兒呢,明明就放在這附近啊?那麼我找錯地方了?”
不知不覺,走的越來越遠了,等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走到了完全不認識的地方。天空上巨大的破碎圓環的位置不變,沉彌回憶着來時的印象,好像當時走過來的時候,圓環的破碎口的角度沒有那麼大的。
沉彌回頭,發現風吹起狂沙,把她來時留下的腳印吹得無影無蹤。沉彌的心開始急速跳動,四周的寂靜讓她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迫。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沙土,感到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這裡沒有地标,也沒有路标,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嘲笑她的孤立無援。
她原本平靜的心,如今被越來越強烈的不安侵蝕。夜風卷起沙粒,刺入她的皮膚,令她渾身不适,仿佛全身都被這片荒涼吞噬。
沉彌屏住呼吸,腦子裡亂成一團。可就在心跳快要炸裂的瞬間,她的思緒忽然被一股更深層的恐懼拽回現實。
怪不得,從未聽說過有人成功逃出勞工營。
不是因為守衛有多森嚴,也不是因為懲罰有多可怕,而是因為這片荒星本身就是個無聲的囚牢。
四周盡是無邊無際的黃沙,夜風像刀子一樣割在皮膚上,天上沒有星辰,地上沒有路标。就算逃出去,也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踏入另一個更殘酷、更死寂的絕境。
沒有水,沒有方向,沒有任何栖身之處。
在這樣的地方,逃亡意味着比死亡更漫長的折磨。
沉彌站在窗下,連後背的汗冷得發抖。原來真正的絕望,不是高牆和鐵絲網,而是無人問津的荒原。
可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她不能就這樣迷失在這片死寂的沙海裡。她必須找到回去的路。沉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心中那股無助感卻如潮水般湧來。她感到一陣眩暈,頭腦開始變得混亂。夜幕下的圓環,似乎是她唯一的指引,但它們也同樣遙不可及,隐匿在層層沙塵之後。
她躊躇了一下,終于決定向前走去,試圖尋找一點希望,但她知道,這片沙漠中的每一步,都是一場未知的冒險。
沉彌踉踉跄跄地在黃沙中摸索,終于,在一次次原地兜轉之後,她看到了熟悉的鐵絲圍欄和斑駁廢棄的崗哨塔樓。勞工營。她松了一口氣,但懸着的心卻并未放下。
這裡是哪?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并不是回到了宿舍區,而是營地的另一側,四周冷清得可怕,隻有呼嘯的風聲和遠處機器運作時微弱的轟鳴。
就在這時,她看到不遠處有一盞燈正孤零零地亮着。那束光穿透黃沙,在夜色下格外刺眼。沉彌下意識想過去問路,可剛邁出一步,又猛地停下。
這會不會是負責夜間巡邏的人?如果被發現自己偷偷摸摸跑出來,怎麼解釋?說自己出來找水?恐怕理由還沒說完,反倒會被懷疑是想借口偷東西。
她站在原地,雙手緊攥成拳,腦子裡飛速思索。進還是不進?
幾番拉扯後,沉彌還是決定繞到屋後,從窗戶看看屋裡的人是誰,再決定怎麼做。
夜色下,她踩着細沙悄無聲息地繞到小屋後方。窗戶的玻璃有些陳舊,邊角還有細碎的裂紋,但裡面的光透得很清晰。沉彌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探頭望進去。
然後,她整個人愣住了。
屋裡有個男人,正站在水汽氤氲的角落,單手撩起額前濕透的發絲,低頭從臉頰到脖頸的水珠緩緩滑落,沿着瘦削精壯的身軀一路向下。他的背肌線條在光影下若隐若現,冷白的膚色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清晰。
是丹恒。
沉彌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心跳猝然加快。
她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不敢喘氣,也不敢動彈,生怕被丹恒察覺。然而,越是緊張,她的目光就越發無法從那道身影上移開。
下一秒——
丹恒似乎有所察覺,動作微微一頓,冷峻的側臉猛地轉向窗戶這邊。
沉彌瞳孔一縮,心跳幾乎停滞,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