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彌靠在床邊,擡頭看着天花闆上的燈泡,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庫倫真的不打算讓她回來,那她就自己回來。
不論用什麼辦法,她遲早是要離開這個地方的。
——礦洞深處。
礦燈搖搖晃晃地挂在頭頂,昏黃的光線打在岩壁上,将洞裡人的影子拉得極長,。空氣中彌漫着潮濕泥土與鐵鏽混雜的氣味,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吞下一片沉悶的灰塵。
沉彌彎着腰,一下一下地揮動礦鎬,石屑崩裂飛濺,落在鞋面和褲腿上。
“砰。”
又是一鎬砸下去,震得她手臂發麻。
不遠處的沙瓦蕾也在挖礦,但動作明顯遲緩許多。看動作不太自然,衣服隐隐透出些暗色的血迹,好像是傷口又迸裂了。女孩的臉色有些蒼白,額角布滿了冷汗。
沉彌的眉頭緊緊鎖住。
“沙瓦蕾。”沉彌終于停下手裡的動作,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歇一會兒吧。”
沙瓦蕾捏緊礦鎬,聲音細如蚊蚋:“我還能挖……”
“你的後背在流血。”沉彌冷靜地指出事實。
沙瓦蕾伸手摸了一下,隻看見掌心點點血色,下意識想把它藏在身後:“沒事,真的……”
沉彌沒等她說完,直接走過去,把她手裡的礦鎬抽出來放到一邊:“坐下。”
沙瓦蕾怔住:“可是——”
“我說,坐下。”沉彌的語氣不重,但不容拒絕。
女孩猶豫片刻,還是乖乖在岩壁邊蹲下,手指有些不安地絞着衣角。
沉彌跪在她面前,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幹淨的布條,動作輕柔地掀開她的衣服,掀到一半卡住了,沙瓦蕾的上衣因為汗水的浸潤和反複風幹,早已黏在皮膚上,每揭下一點都會帶來刺痛感。
沙瓦蕾倒抽了一口氣。
“忍一下。”沉彌低聲說。
她用随身帶的小水壺打濕布角,仔細擦去傷口邊緣已經結痂的血迹,然後迅速又利索地把新的布條纏上去,手法熟練得像是早已習慣這種處理方式。
沙瓦蕾一直低着頭,盯着沉彌的手,輕聲問:“你以前……經常幫人包紮嗎?”
沉彌沒擡頭,腦袋一閃而過急救的步驟,她專注地打好結,确認布條不會再松開後才說:“沒有。但我看過别人包紮過。”
沙瓦蕾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沉彌重新把水壺塞回兜裡:“你就待在這兒,我幫你挖。”
“可是……”沙瓦蕾急了,“他們會檢查的,要是發現我沒完成任務,會懲罰我……”
沉彌擡眼看着她,語氣緩和下來:“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是幫我放哨。”沉彌拿起自己的礦鎬,朝沙瓦蕾笑了一下,“我挖礦,你盯着周圍,有人來了就告訴我,我們是一組的。”
沙瓦蕾愣住。
沉彌拍拍她的肩膀:“這樣,你也算是在工作。”
她沒再等沙瓦蕾回應,直接轉身走回石壁前,再次掄起礦鎬。
一下一下,聲響回蕩在礦洞中,仿佛沉悶的心跳聲。
沙瓦蕾坐在原地,緊緊盯着沉彌的背影,雙手握成了拳,像是努力克制着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開口:“沉彌姐姐……”
沉彌沒停下動作:“嗯?”
“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因為……你覺得我很可憐?”
沉彌的手頓了一下,沒回頭:“不是。”
“那是為什麼?”
沉彌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因為在這個地方,活着就已經夠難了。”
“如果我們不互相幫忙,那就更難了。”
沙瓦蕾怔怔地望着她,鼻子忽然有點發酸。
她低下頭,悄悄抹掉眼角的一點濕意,然後坐得更直了一些,真的開始仔細盯着礦洞口的動靜。
她沒有錢也沒有好的東西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隻能盯緊洞口謹防别人,不能讓沉彌姐姐因為她而受到牽連。
沉彌手中的礦鎬揮個不停,聲音在洞中格外響亮,她背對着沙瓦蕾提高音量說道:“好啦好啦,事情還沒發生呢,就别愁眉苦臉的了。”
“開心過好每一天,是生存的首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