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礦道深處傳來了一聲極輕的響動。
“嘶——”是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像是金屬刮蹭過岩壁的摩擦聲,在死寂的夜裡尤為刺耳。
沉彌和丹恒幾乎在同一刻擡頭,彼此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但都迅速繃緊了神經。
丹恒微微偏頭,示意沉彌靠後一些。
沉彌屏住呼吸,心髒狂跳不止,手指緊緊攥住丹恒外套的衣角——那片岩蘭草與柑橘的冷香依舊萦繞在鼻尖,可此刻,已不再是令人臉紅的悸動,而是一種攥緊心髒的壓迫感。
聲音再次響起,比方才更清晰了一些,像是什麼東西正在礦道的深處緩緩移動。
有人!是有人正朝着礦道走來!
沉彌瞳孔一縮,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被丹恒迅速拉住手腕,将她擋在自己身後。
那聲音越來越近。不是腳步聲,更像是某種東西拖拽在地面留下的刺耳響動,緩慢而沉悶,每一下都像是在往人的耳膜上碾壓。
丹恒的指尖微微收緊,他沒有說話,但沉彌能感覺到他全身緊繃,像一把拉滿弦的弓。
礦道深處,黑暗仿佛在扭動。
很快,一個模糊的輪廓出現在視線的邊緣——那是一個人形的影子,步伐卻十分奇怪,像是關節不太靈活,一邊走一邊發出細微的咔哒聲,每邁一步,都像是在地上拖着什麼沉重的東西。
沉彌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攥着丹恒外套的衣擺。
那道身影漸漸靠近。
在昏暗的光線下,她終于看清了那是什麼。
——是克洛伊。
庫倫身邊的人,沉彌對他缺了半邊耳朵的容貌印象深刻。
丹恒帶着她躲在岩壁後面的陰影裡,這裡位置太窄,無法完全容納兩個成年人,丹恒隻好摟住沉彌,用手捂住她的腦袋,将她摁在懷中,身體幾乎全覆蓋住她,盡量避免他們被對方察覺。
倘若真的被人發現,也能用别的借口搪塞過去。
克洛伊的腳步漸漸靠近礦道深處,沉重的喘息聲與他低沉的嘀咕聲在寂靜的礦道中回蕩。就在他彎下腰去撿起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碎片時,丹恒和沉彌的心跳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真是麻煩,不知道庫倫那家夥怎麼想的。要是他當初處理得利索些,今天我也不至于這麼累。”克洛伊一邊處理着碎片,一邊嘴裡不停地抱怨,聲音越來越低沉,“明明就能早點解決,偏偏搞得那麼複雜,弄得我都得來擦屁股。”
他們站在一側的陰影中,幾乎屏住了呼吸。丹恒的眼睛緊盯着克洛伊,他的視線無比銳利,仿佛能穿透礦道的每一寸黑暗,然而他依然保持着極緻的冷靜。他微微低頭,示意沉彌保持原地不動。
沉彌緊緊抓住外套的衣角,心髒跳得幾乎要破胸而出。她能感受到克洛伊的步伐越來越近,那沉重的腳步聲讓她的神經幾乎繃緊到極限。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瞄向丹恒,隻見他的表情依舊冷靜如常,但周圍的空氣卻凝重得仿佛能被切割。
克洛伊已經靠得非常近了,他距離他們藏身的地方隻差一步遠,沉彌覺得自己幾乎能聽到克洛伊的呼吸聲。
丹恒輕輕動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應對。
“該死……”克洛伊咒罵着,他低頭收拾着碎片,完全沒注意到他已經離他們藏身的地方不到兩米遠。
就在克洛伊剛剛彎下腰準備把一個碎片丢進工具箱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對勁。沉彌的心髒猛地一跳,幾乎能聽見自己血液在耳中流動的聲音。
克洛伊慢慢直起身,目光掃過四周,他的眼神快速掃視着每個角落,帶着一絲不安。沉彌感覺到一股冷汗悄悄從脊背滑下,她屏住了呼吸,幾乎沒有動一下。
丹恒保持着深沉的目光,靜靜等待着克洛伊的動作。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礦道裡的空氣像被壓縮成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克洛伊的眼神最終停留在了礦道的一處暗影上,那是丹恒和沉彌藏身的地方。沉彌心跳得更快了,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在克洛伊視線中的微弱存在。她緊張得幾乎要閉氣,生怕一絲氣息暴露了他們的藏身之地。
然而,幾秒鐘後,克洛伊終于冷哼一聲,搖了搖頭,似乎覺得自己太過敏感。
終于,克洛伊的步伐又響了起來,帶着一絲不耐煩的低語,他漸漸走遠,消失在礦道的入口。
見他離開,沉彌松了口氣,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她的臉色蒼白,幾乎沒有力氣再站穩,瞬間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