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沉彌回頭的功夫,丹恒悄悄躲到不遠處的牆後,看着沉彌臉上閃過失落的神情,他的喉嚨緊了緊,腳尖對準了她的方向,有了想回去的沖動。
可下一秒,看到她又重新振作了精神,對着他消失的方向,自顧自地說了兩個字。
她的聲音被雨聲蓋住聽不清晰,當自己仍然通過口型,看出了她說的——
回見。
丹恒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他捂着胸口,掌心下,那猛烈跳動的心髒,是那麼真實,那麼極速,他回憶着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感覺的。
被她意外撞見時的慌亂?還是荒星礦道的驚險的夜晚?又或者是一次次見面時,她怎麼也不服輸的倔強模樣?
從何時起,他也說不清了,他懷念與她在荒星時的每一天,因為有她在,日夜也不再無趣,未來不是一眼望到頭的流浪。
粉色的身影鑽進雨中,朝着另一個人飛奔而去。
丹恒心裡忽然生出一絲害怕,不好的念頭在他腦袋裡反複顯現,他搖搖頭,把紛紛擾擾的念頭甩出去。
最後,輕歎一口,轉身走入雨中。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丹楓”
丹恒的瞳孔猛然收緊。
*
雨有點變小了,沉彌用手擋住從天上落下的雨,小心避開路上打着傘的人群,一邊揮手一邊朝着景元跑去。
“景元,我在這!”
沉彌見來來往往的人群擋住了他看向自己的視線,她左右趨避,靈活地繞開行人,步履匆匆,氣喘籲籲地來到景元面前。
“呼,我在這……”
她理解為何丹恒明明看見她了卻不叫住她是為什麼了,如果丹恒真叫住了她,按她的性格是真的會冒着大雨飛奔過去的,半秒都舍不得讓他們等自己。
聽見聲音,景元往她過來的方向走了幾步,順利接到她,将她拉進自己的傘下。
“慢點,怎麼不在那裡等我?”景元拿出随身攜帶的手帕,單手撐着傘,空着的那隻手細細擦去她頭發上的水珠。
深吸幾口氣緩了幾秒,沉彌接過帕子,胡亂地往自己臉上擦了擦,沒有雨傘,光是用手也擋不住紛飛的細雨,不少雨珠都滴在她的睫毛上,重重的落進眼睛裡,沉彌有點難受,用手帕來回揉了好多下。
“我看看。”景元上前半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那塊已經被她蹭得皺巴巴的帕子抽出來,自己替她擦了起來。
他的動作輕柔,像是在撫摸什麼名貴的珍寶,指腹從她額角一路拂到鬓邊,又拂過她眼睑下方。沉彌仰着臉,眼睛眯得半開,睫毛微顫,眼内好像有什麼異物,卡得她要睜不睜的。
“好像是睫毛落進去了。”他說。
“啊那怎麼辦,這裡沒有鏡子。”沉彌有些心焦。
“别動。”景元低聲說着,俯下身來,視線與她齊平。
沉彌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站得筆直。雨聲包裹四野,空氣潮濕又帶着微冷,他離得太近了,近得她能聽見他呼吸的節奏,還有傘邊水珠滴落的細響。
景元伸手輕輕撐開她的眼角,低頭看了看:“果然卡着一根。”
“要不我自己來——”沉彌試圖接過話頭,卻被他另一隻手穩穩按住肩膀,“别眨眼。”
指腹輕觸她的下睫毛,他動作極輕,像是在撚一絲薄紗。那根睫毛最終被取出,帶着一點水珠,搭在他指尖。
“好了。現在如何?”
沉彌眨了眨眼,眼睛裡的異物感終于消失,她高興地抓住景元的手,“讓我看看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你看,”景元将罪魁禍首舉給她看,一根烏黑的細長的睫毛,足有他的半根指節那麼長,正貼在他白淨的指腹上。
正看着,半米外一道聲音劃破了他們的二人空間。
“你們在幹什麼?”
景元微一側身,将傘稍稍拉開些。雨幕被撥開一角,白淇的臉從傘下露出來,眉頭微皺,神情像是撞見了什麼不該看的場面,艴然不悅。
沉彌意識到此刻她與景元貼得有多近,被白淇這一呵斥,往後退了退,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景元一瞬露出不悅的神情,但很快又恢複到溫和的模樣,他将傘往沉彌的方向略傾斜,然後替她解釋起來:“她眼睛裡進了睫毛。”
沉彌點頭如搗蒜,似乎還怕白淇不信,又抓起景元的手指,向她展示。
外面下着細細的雨線,白淇舉着傘,根本看不到景元手中到底有沒有所謂的睫毛,她隻知道剛剛自己差點撞見了愛情劇的拍攝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