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風月,藏着風流。
“娘子,奴婢給你烹茶。”
疏影清理着銅質的茶罏,拿出自帶的茶葉,重新開始煮茶。
何年剛想說,出門在外,其實沒有必要,就見蘭薰摁滅了香爐裡的熏香,從袖囊裡掏出家用的換上。
“娘子衣食住行講究,這綴錦閣的雖說也好,終不如府裡用的幹淨稱心...”
何年坐在那裡,看着侍女忙碌,她沒有喊停。
胸腔裡一陣酸澀,似在重溫久違的前世生活,在與沈初照的重合中,切實感受到身為沈初照時,她對衣食住行的嚴苛講究...
又或者說,書裡讀到的紙醉金迷,奢靡與挑剔,慢慢有了實感。
“這個茶點也不行...”蘭薰将案桌上的糕點遞給瀝泉,”你給端出去吧,娘子聞着該不舒服了...”
瀝泉聞了聞,“很香啊,六賢記的點心,每天多少人排隊買啊!”
蘭薰撇了撇嘴,“六賢記裡多少臭男人啊,那麼多雙髒手摸過,聞着就有股味道,我們娘子隻吃漂亮女娘做的點心...”
瀝泉不敢置信的望着少夫人,他今日扶少夫人上馬車時,夫人也沒嫌他臭啊。
“你不知道,以前我們府裡,有個廚娘切過蔥白的手,碰過糕點盤子,我們娘子都能一鼻子聞出來,那廚娘還想狡辯,洗淨了手就以為無事,被我們娘子給趕走了...”
蘭薰對着瀝泉耳語,她現在恨不得将這個屋子裡的東西,都給置換一遍。
瀝泉想起來了,将軍府的九曲回廊,确實點燃了熏香,他和将軍去一趟内院,身上都是濃重的熏香。
這些玉京城的女娘們,可真是講究。
瀝泉捏了一塊茶餅,放進嘴裡,“多好吃啊,你們不吃我吃,我和将軍在北境,餓肚子的時候,還吃過雪呢!”
“你騙誰呢?沒聽過吃雪能飽肚子...”
蘭薰不信,正要反駁,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很快,堂倌帶來了鲛奴和狸奴,還有幾名簇新的小男孩走進來。
說是簇新,因為衣服布料是新的,舉止神情有些生疏,那模樣更是嫩生生的能掐出水。
何年心道,真是作孽啊,鲛奴和狸奴十四五歲了,那幾個小男孩卻才八九歲的樣子。
她叫聲弟弟都有裝嫩的嫌疑。
“這是昨日剛買來的小伢子,嫩着呢,公公看可喜歡?”
堂倌顯然有服務公公的經驗,知道他們喜歡這些面皮白淨的稚童。
“确實很好,你出去吧...”何年忍着惡心,又遞給他一琔銀子。
她有心套話,問小孩顯然比問大人,要容易些。
那堂倌正要退出去,瀝泉忽而插嘴道,“巡檢司不會來抓人吧?”
他一直惦記着這事,很怕大将軍剛回來,惹上什麼不好的名聲。
堂倌臉色分明一黯,很快恢複了笑臉,“恩客放心吧,前兩日巡檢司來抓人,是因為狸郎得罪了嘉王,王爺給他點教訓嘗嘗,才叫巡檢司将他抓了去,平日裡無事的...”
瀝泉放下心來,坐在角落裡專注吃點心。
何年卻等堂倌走後,問狸奴道,“你既叫狸奴,可知狸郎是誰?怎會得罪嘉王爺?”
五大世家裡,蕭家愛權的傳聞,皆是因為蕭太後當年垂簾聽政,把持朝政幾十年,而這個嘉王,就是蕭太後的親侄子。
狸奴見何年好奇,讨好的跪到何年面前。
他男身女相,巴掌大的瓜子臉上,面皮白白淨淨,眼尾彎彎,挑着一抹紅,身段也柔軟,聲音都是軟糯的。
“回恩客,我們閣内為了方便管理,就将郎和奴組成一對,譬如我叫狸奴,那我的搭檔就是狸郎,若是有恩客喜歡郎也喜歡奴,那我就和狸郎一塊出工...”
他又指了指身邊的同伴,“譬如鲛奴,和她組隊的就是鲛郎。”
“嘉王爺看上了狸郎,可他隻願做郎,不肯做奴,是而惹怒了王爺...
“哦,這樣啊...”
何年踩着憲法紅線聊天,有些反胃,面上還要裝作淡定。
“那你的同伴狸郎被抓走了,你豈不是沒了同伴...”
何年見他明明快哭了,卻忍着委屈道,“狸郎沒了,還會有新的狸郎,本來就是花名...”
就在何年想問,‘那你聽過周廬這個名字嗎’,大堂外面傳來摔碎東西的嘈雜聲。
那狸奴臉色慘白的抱住了何年的腿,“公公求求你,你去跟蔡公公傳個信,就說奴願意跟着他...”
他願跟着蔡公公?
何年忍不住打量着他,莫非,他就是周廬?
還沒問清怎麼回事,門被一行人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