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苦瓜結結巴巴:“我還……還活着?”
“想死的話,我也可以成全你。”
憑什麼王匹夫家的後人看上去就有用那麼多?
顧昭面無表情:“王家祖墳在哪裡你知道嗎?”
“啊?”
還尚在恐懼裡的顧晏淮不明所以,仰頭呆頭呆腦地看着顧昭。
“小祖宗問這個幹什麼?”
顧昭面色沉靜:“去給他撅了。”
“……”
顧晏淮瞬間不害怕了,很好,是他熟悉的小祖宗。
顧昭冷漠地遞了杯溫水過去:“喝吧。”
盡管這句從顧昭嘴裡說出頗有幾分“喝完就上路吧”的詭異感,顧晏淮還是一臉欣喜地接下。
他就知道小祖宗還是心疼他的!
“喝完就趕緊說說你昨晚看到了什麼。”
“……”
哦,果然還是工具人小淮待遇。
顧晏淮低頭喝了口水:“我看到……那鬼的五官好像都被用線縫上了。”
一想到那畫面,他又不禁打了個抖。
顧昭聽了沒說話,目光移向了書桌上她寫的那張注意事項——
那三條規矩被劃去,留下來新的字。
【我回來了。】
那字迹分明就是顧晏淮的。
“更有趣了。”
顧昭将傘撐開,将那張字條捏進手心沒給顧晏淮看:“走吧,去許家興家裡看看。”
※
許家興的家住得格外遠,幾乎要開出京市了才到。
顧昭下了車,就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形狀都不太整齊的低矮平房,好多人家的竈台都搭在房門外,門口還堆着一摞摞老式蜂窩煤。
一摞蜂窩煤。
又一摞蜂窩煤。
還是一摞……
顧晏淮猶猶豫豫地提醒:“小祖宗,咱們已經在這裡轉了三圈了……”
三為虛數。
顧昭毫無愧疚:“想要解決鬼事,就得學會觀察。”
“我現在還是在觀察。”
紙人從善如流溜須拍馬:“靈官大人這是借觀察那鬼生前環境找尋蛛絲馬迹!”
“确實如此。”
顧昭應得毫無負擔。
這倒是把顧晏淮哄得一愣一愣,他趕緊問:“小祖宗那麼厲害,為什麼不直接把那鬼收了呢?”
顧昭停了腳步,手中紙傘輕轉兩圈:“你覺得何為鬼事?”
顧晏淮試探性答:“就鬧鬼的事故?”
顧昭:“人犯了錯有衙門,鬼入了地府有陰判,可鬼尚在人間,所做諸事,便是由靈官來斷案了。”
“在查清一切之前,不能貿然動手,我們又不是抓鬼的道士和尚。”
顧晏淮恍然大悟:“所以,咱們家以前還是公務員?厲害了啊。”
顧昭沉默一瞬:“聽說你們現在有親子鑒定,有空和你爹去一趟吧。”
“?”
顧晏淮哀嚎:“小祖宗我真的是親生的!”
顧昭冷冷地答:“顧家不結苦瓜。”
知道自己馬上要被“非親生”的顧晏淮趕緊開始掙表現,争取早日“親生”。
很快他就領着顧昭找到了許家興家。
門沒有關,就那麼大敞着,裡面空間極小,隻在門口一站就能看個一清二楚。
兩張并排着的床,一個衣櫃,一張飯桌,唯二的家電是電視和冰箱。
牆上卻挂滿了獎狀。
“你們是誰?”
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顧昭轉頭就看到一個有些矮小的穿着身保潔裝的中年婦人,她頭發有些淩亂,衣服穿得卻很幹淨,隻是眼睛有些紅腫,全是血絲,她手裡提着個桶,裡面裝着些打掃的工具。
人中窄短,淚堂多雜紋,是孤寡之相。
顧昭收了傘。
“我來幫你找兒子。”
那隻桶從中年婦人手裡滑落,一桶的工具丁零當啷滾了滿地,她卻沒有在乎,似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伸手過去抓住了顧昭的手。
下一秒卻又松開。
“你能幫我找兒子?水庫都抽幹了都沒找到!”
嘶啞的嗓音帶着哭腔。
顧昭垂眸看着那雙皺巴的,有着很多細碎傷口的蒼老手掌,略一點頭。
“無論生死,我都幫你找到。”
無論生死……
似是被這話鎮住,那雙紅腫的眼睛瞪大,好像有一簇微弱的光被點亮,她快步拉着顧昭進了房間,從床底抱出個鐵盒子來,盒子裡是一個和這個家格格不入的新款水果手機。
她将手機遞給顧昭:“這個我給……看過,他們隻說是我兒子青春期幻想,我不信,我兒子很正常,他很乖!他肯定是中邪了!”
她說得格外笃定,句末卻又不自信起來:“你……你是懂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