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守喝了水才止住了打嗝兒,不死心地問道:“你為什麼生我的氣?”
赫連桀繼續給他搓腳,直到将他的腳搓得熱乎乎的才罷手:“你隻穿了件單衣,沒有穿鞋子就跑了出來,會着涼的……”
“那是因為你又不見了!”
那次的不辭而别确實将簡守吓着了,他匆匆吼完這一句,才覺得有些不妥。
赫連桀一怔,第一次明顯地體會到酸澀的愧疚感。
他出去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南枝會不會擔憂,會不會害怕。
前幾日他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南枝在煉藥館裡暈倒了,而那時自己卻不在他的身邊。
赫連桀微微低斂着下巴,像極了認識到錯誤後的狼犬。
眼神真摯又羞愧:“對不起,是我不該偷偷離開。”
簡守以為他是在說今天早上的事兒,他這麼爽快地認錯,簡守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
自己在睡覺,赫連桀總不能叫醒自己,再出去吧。
簡守試圖轉移話題:“你這麼早出去幹嘛啊?”
赫連桀的眼睛這才重新亮起來:“亭子快修好了,我給你穿好衣服,出去看看吧!”
簡守推了他一把:“我自己穿,你幫我打盆熱水就好。”
太陽微微從山間探頭,雪沒有再下,地上還是鋪了厚厚的一層。
赫連桀用掃帚掃出一條路來,一邊掃還一邊念念叨叨的。
“這雪要每天都記得掃,你要是摔倒了怎麼辦?”
“每年都會下雪的……”簡守想說自己哪有這麼容易摔跤,之前沒掃過,不也好好的。
赫連桀卻拿着掃帚擡起頭來,對着簡守笑:“那以後我每年都掃。”
簡守也笑:“好。”
新修的亭子刷了朱紅的漆,頂上堆着純白的雪。
遠遠看去就跟壓頂的紅梅一般,相襯得十分漂亮。
亭子外挂着輕薄的竹簾,不僅能擋風,還能清晰地看見外面的景色。
簡守一走進去就感受到一陣暖意,嫩白的臉頰很快就飛起了紅暈。
赫連桀将軟墊放在桌案旁,扶着簡守坐下。
又将一碟準備好的糕點拿出來:“你先坐坐,我去把石階砌好。”
赫連桀交代完後就風風火火地出去擔和好的石灰了。
簡守原本想問他吃早膳沒有,最後也隻有憋了回去,想着他總不會将自己餓着。
他看了看亭子裡的擺設,還有放書畫硯具的案台。
角落裡放着火爐和酒壺,幾壇未開封的梅花釀整齊地靠成一排。
簡守起身将火爐和酒壺都端了過來,又倒了一壇酒進去。
升起起火後,酒香味漸漸地飄了出來,聞着便有點微醺。
不多時,酒香飄出小亭,被赫連桀聞到了。
結果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噔噔噔地跑了進來。
一臉的嚴肅:“南枝,你現在不可以飲酒,我問了花伯的!”
簡守看他這麼緊張,語速極快地解釋道:“我不喝,是為你溫的。”
赫連桀猶疑地看了他一眼,大步走過來拿起酒壺。
一口氣就咕噜咕噜地将溫好的酒喝了幹淨,喝得急了,耳垂很快就紅了起來。
将酒壺放下後還不忘囑咐道:“我不喝了,南枝你别再煮了。”
簡守一臉的驚訝,又覺得好笑:“你竟然懷疑我說謊嗎?”
赫連桀擦了擦嘴巴:“不是,是我不該将酒擺在這裡,明天我就将它們搬回去。”
他看着簡守一言難盡地表情,舔了舔嘴唇:“要不你親親我,還有點酒味。”
簡守:“滾滾滾。”
赫連桀幹活的時候特别認真,汗水很快順着臉頰流下。
他扯起領子擦了擦,後來幹脆把上衣全脫了,打了個光膀子。
汗水淌過用力時鼓動的肌肉,竟然有着盈盈的光澤。
繃緊的頸部線條一直蔓延到棱角分明的鎖骨處,脊骨下的腰肢健壯而有力……
簡守不知看了多久,忽而覺得有些熱,便将毛領子取下來,用手在臉頰旁扇了扇風。
又忽而站起來,拿了紙張硯具過來開始作畫。
畫中的赫連桀半彎着腰,上衣紮在褲腰處,頭發随意地紮在身後,手中拿着砌牆的工具,半張眉目中盡是認真。
簡守看着這副畫又勾起了嘴角,貌似很是滿意。
好像心有所感,赫連桀直起腰杆,朝着簡守招了招手。
他跑去洗了個手,跑了回來後就看見了那副已經完成的畫作。
寶石一樣的眼睛頓時亮晶晶的:“畫的是我嗎?真像!”
簡守将那張紙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等它風幹。
又舉起手腕晃了晃:“你不是送我禮物了麼,我總要回禮的,你得像我一樣好好保管。”
赫連桀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那種甜蜜卻澀的滋味再次襲來。
那個手鍊,不論他再怎麼真心的送出,歸根結底也不過是掩飾的借口罷了。
他看他珍惜的模樣,不知是高興多一點還是滞悶多一點。
可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隻是抱了抱簡守。
應承道:“我會好好保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