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方的聲音他是記得的,是聞璨。
原來聞璨在跟蹤他。
他用力地抹去眼淚,果然看見了聞璨的臉。
“阿罂,我在。”聞璨走到了他面前,遞給他一張手帕,“擦擦。”
他不接,心裡頭分明安心了不少,嘴巴裡卻質問道:“你跟着我幹什麼?”
“我怕你有危險。”聞璨将手帕塞進了向罂手裡,“擦擦。”
“不擦。”向罂伸長了脖子,“你給我擦。”
他現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聞璨一定會嫌棄他髒的。
不曾想,聞璨仔仔細細地為他擦幹淨了臉,還将髒兮兮的手帕放進了口袋裡。
從聞璨的臉上,他窺探不出一絲的嫌棄。
聞璨憂心忡忡地道:“太晚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我要回我自己家,才不要回你家。”向罂沒好氣地道。
“好,回你家。”聞璨柔聲道,“那我們接下來往哪裡走?”
自尊心不允許向罂承認自己迷路了,于是他瞎指道:“往這兒。”
然而,他指的路是一條死胡同,隻能嘴硬道:“我沒記錯,肯定是改建過了。”
聞璨并不揭向罂的短:“嗯,你說得對。”
向罂帶着聞璨瞎走,越走越偏僻,遠處傳來類似于狼嚎的聲音,吓得他渾身都僵直了。
聞璨牽了向罂的手,不知不覺間,向罂跟着聞璨走到了鬧市。
而後,聞璨松開手,歉然地道:“對不起,我不認識回你家的路。”
向罂自己也不認識,但他嘴上不饒人:“你真笨。”
“對不起。”聞璨商量道,“我們先回我家好麼?”
“不好。”向罂走在了前頭。
鬧市裡人頭攢動,聞璨生怕向罂走丢,又去牽向罂的手。
向罂因為見不到媽媽不開心,鬧起了脾氣,明明不關聞璨的事,他卻将氣撒在了聞璨身上,一次又一次地甩開聞璨的手。
“對不起,你很讨厭我吧。”聞璨緻歉道,“太晚了,不安全,等回到家,我就松開你的手。”
“我讨厭你,最讨厭你。”向罂口不擇言地說着傷人的話,“你才比我大半歲,牽着我的手,我就安全了?白癡。”
聞璨受傷的神情讓向罂有些後悔,他張了張嘴巴,終究沒再說話。
“對不起。”聞璨堅持不松開向罂的手,好幾個小時後,才将向罂安全地帶回自己家。
手被突地松開了,有點兒不習慣,向罂握了握拳:“下次再随便牽我的手,我就揍你了。”
向罂當然沒揍聞璨,不過因為聞璨堅稱是自己非要帶向罂出去玩,才導緻兩個人這麼晚回家,被聞爸爸打了屁股。
向罂本來在旁邊看熱鬧,小聲地說“活該”,但沒看多久就看不下去了,抱着聞爸爸,央求道:“别打了,不是聞璨的錯,是我的錯。”
向罂不是自己的孩子,聞爸爸不能打,不得不作罷。
聞璨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對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向罂道:“阿罂,别哭,你不是最讨厭我?你應該笑。”
“我最讨厭你了。”向罂轉身就跑。
聞爸爸下手不重,第二天,聞璨就恢複原樣了。
向罂松了口氣的同時,覺得手指寂寞了。
而今的“向罂,我在”與當年的”阿罂,我在”聽起來如出一轍。
聞璨附在了向罂身上,卻擁有自己原本的嗓音。
“叫我‘阿罂’吧。”他發覺自己含上了哭腔,一摸臉,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潮濕。
“阿罂,我在。”獅鬃水母滿足了向罂的要求。
“你在,真好。”向罂抱住自己的身體,“真好啊。”
時隔兩年,他終于聽見聞璨對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