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醫生回了合津,我一個人留在畫江。他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我拒絕了。我現在并不想各地輾轉,走得更遠,說到底我還是不舍得這裡。
他竟然還給我留了便條:
周四回來,給你轉了五百塊錢,手還沒好别做飯了。
我撕下便條,認真看起來,安醫生的字很飄逸。怪不得醫院那些醫生寫字都不認識,看來都是一個樣練出來的。
無事可做的我睡醒了,打算去街上逛逛,想給安醫生回個禮物,盡管用的還是他的錢。
挑了好久都沒有合适的,安醫生不缺什麼,貴重的我也買不起。選來選去,我還是決定給他整一個手工品,就畫一副肌理畫送給他,自認為我的心意十足。
等他回來,他就能看到。
興緻勃勃拿回家,一連兩天我都把自己悶在安醫生的屋子裡畫畫。畫了一大片花菱草,自我感覺還是不錯的,我想安醫生也會喜歡。
唯一糟糕的是,我把安醫生的地毯弄髒了,但願他不會怪我。
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會想很多事情。
我抑制不住對奶奶的思念,跑到奶奶的墳前坐上半天,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了,她也隻是靜默地聽着,沒有給我任何意見。
安醫生有在慢慢給我治病,我也在慢慢好轉。我想這是奶奶最希望聽到的話。
蕭理竟然坐到了我身邊。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什麼事?”我語氣依舊平淡,仿佛不是在讨論我。
“你是不是有雙向?”
他直言不諱,在一個病患面前說他有病,那無異于在小偷面前說他是小偷。
“安醫生告訴你的?”我想知道安醫生和他說了什麼。
“不是,我猜的。”
“是嗎?”他追問我。
我真煩她在我奶奶的面前說這些,站起來往回走,他還是跟着我。
我沒說話,他一個人自顧自地說起來:“那天我們學校開了心理健康座談會,我第一次聽到雙向這個詞就想到了你,我越想就越确定你是。可是我也沒見過你發脾氣,倒是更像抑郁。”
“我沒想到心理問題真的離我們這麼近,而且就在我的身邊。有一回,我說給我媽聽,她說這是矯情病,誰得了誰倒黴,我聽了心裡很不舒服。從那以……”
“從那以後,你就開始可憐我!換一種你所謂的仁義道德來對待我!”我先一步說出反駁他的話。
我根本不需要他的可憐,我隻是想被當做正常人來看待,僅此而已。
蕭理和我解釋:“我隻是不想你活得那麼辛苦,我不想看到你永遠都是一個人。”他氣憤得不行,倒像是我在欺負他似的。
“所以那天我想帶你和我一起去玩。所以是我想幫你賣花而不是我媽。所以我媽越不讓我和你玩,我越不信她。在你身上我從沒看到矯情的影子,我看不得她說你這不好,那不好。”
蕭理叽裡呱啦了一大堆,在我看來都是廢話,這遲來的心裡話我一點也不想聽。
“小束,你回來吧?”他在哀求我,“回來好嗎?我們是一家人。我不丢棄你,你也不會丢棄我的對嗎?”
什麼時候我也有丢棄别人的權利了?他把我說的像個壞人。
“蕭理,我病了,你讓我走吧,留在這裡我不會快樂的。你該聽二嬸的話,好好上學,你可是他的驕傲。”我心裡輕輕歎息一聲,這個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來一次,我傷心一次。
蕭理沒有乖乖聽我的話,攔住我不讓我走:“你為什麼要跟着那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