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宇繼續和劉智揚吵起來,“付老師為這些同學忙前忙後就不說了,你不念老師一分好,還在這埋怨她。有你這樣的人嗎?”
“好了!都别吵了。名單已經公布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楊學宇看班,我去開會。”付老師轉身出了教室。
劉智揚還挺細心的,我今天才發現。這個隐私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在我們這樣的小縣城,老師們都大大咧咧慣了,也不會注意到這樣的問題。或者說鮮少有孩子會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會對這些事情非常敏感。
這件事一直持續到了周天中午他請我吃飯。
啤酒烤串上桌,他卻遞給我一瓶果汁。我好說歹說,跟他保證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他還是一口都不讓我碰啤酒。
我們去吃了火鍋,其實我是建議和他去吃麻辣燙的,畢竟消費低。他說那太寒碜了,拿不出手。我反正不介意,畢竟是劉智揚請客,他說了算。
我主動提的,“上次評選那事你還記得吧?”
他吸溜了一口,“昂,怎麼了。”
“我沒作假。”
“害,我以為你要跟我說什麼呢?我肯定相信你沒作假啊,這有什麼好說的。把那個毛肚遞給我,我給你刷兩塊。”他真的沒有放在心上,連我提他都沒興趣聽。
“他不是我哥,我和蕭理才是兄弟。”
這些事我從沒有對外人說過,曾經我以為永遠也不會對别人說。現在我卻輕輕松松地說出來,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難嘛。
他将涮好的毛肚放在我碗裡,有那麼點想聽我說下去的意思了。
我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哪哪都太長了,我做不到用三言兩語去把它解釋清楚,于是我打算撿有關系的先說。
“我的戶口上在了二叔家,也就是蕭理他爸。我的親生父母在我小的時候就不在我身邊了,我是奶奶撫養長大的孩子。”
“說起來可能你也不信,我不是轉校生。我從小到大都在這個地方生活,中考也考上了這個學校,隻不過我放棄了來念書。”
我邊吃邊說,碗也不會空。劉智揚總是給我夾菜,還給我夾我最喜歡的鹌鹑蛋。
“六月份的時候奶奶意外去世了,那個時候我隻想着自殺,是安醫生救了我。後來他帶我回家,讓我叫他哥,供我上學。我現在想起來,隻覺得我怎麼遇到了這麼好的人?好到我有點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麼半天他終于問了我,“那你二叔他們一家呢?不管你嗎?”
我笑了笑,這個該怎麼說呢?我也不知道。
我大方地說:“我不要他們了,我也不想欠他們。這麼些年都過來了,有些事早就定型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管他呢!現在就很好。”我把果汁舉到劉智揚面前想和他來一個幹杯。
他又問我:“那你和你哥呢?”
“就這樣呗,大不了以後我孝敬他,給他養老。”我沒心沒肺地開着玩笑。
“那你是該孝敬你哥,不是他,你也不能遇見我,也不能吃到我親手給你涮的毛肚。”
我被他逗樂了,他說的還真不假。要不是安醫生的話,我可能一輩子都交不到朋友。所以我從來不會埋怨安醫生,他待我隻有好,沒有壞。
吃了這頓飯,我和劉智揚的關系就更鐵了。
他喜歡開不合時宜的玩笑,拿着自己沒有親爸的事實安慰我說這是同病相憐。至于他爸爸去哪裡了,我沒有細問。我怕又問出了一堆傷心事,不論是好是壞,總歸讓人糟心。
我的心并不黑暗,安醫生走了,那餘光也照亮着我繼續前行。
花菱草從未凋謝,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