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賴着不走也打擾蛇仙兒休息，謝槐亭扶着桌子站了起來，道了别正準備離開，就聽蛇仙兒慢悠悠的說：“你是有天賦的，雖然畫了這麼多才成一張，但常人是連廢符都畫不出的，你是在最後幾筆出破綻，靈力失散，但符是注了靈的，這也是大多數人難以做到的。況且能堅持到現在，就已經是常人不能及了。

隻是你有點鑽牛角尖，我一直給你度靈氣是想看你能不能破了這關，不是想為難你。你的執念也許是支撐你的動力，過溢就是阻礙你的心魔了。”

他頓了頓，聲線壓的低而緩：“修道不能鈍，一闆一眼，哪怕是不斷重複，也沒什麼可喜的成效。有些時候就是講究福至心靈，找到關鍵點，利落的解決掉你的問題，否則隻是白白耗費心神。”

謝槐亭點了點頭，剛要開口道謝，就見蛇仙一副被提起興趣的模樣，側過頭，瞳孔向這邊聚焦，語氣裡帶着好奇：“不過，我也真想問問你...”

他銳利的金瞳像刀子一樣向他紮來：“你是有什麼短期内想達成的目标嗎，還是記憶沒有忘幹淨，預謀着想做什麼事？就算是剛蘇醒沒安全感，急求本領傍身，也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連尉遲汐都記住你了。”

尉遲汐就是泡在酒罐子裡，但劍法極強的那位老師。謝槐亭都不确定這位老師什麼時候醒着，尉遲汐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嗎。

但他總不能直說，直說自己想見自己快退居幕後的偶像一面吧。謝槐亭抿抿唇，半真半假道：“記憶是沒有忘幹淨。但想起來的都對我沒什麼用。短期内想達成的目标倒有，不過對老師們而言，不值一提。”

蛇仙兒品味着他那句：“想達成的目标。”挑了挑眉，用手呼喚謝槐亭走近些，循循善誘道：“什麼目标，跟為師講講。”

謝槐亭：“……”

你這一副我現在說了你要告訴全師門的樣子，我哪裡敢和你講。

他說了一半：“想去參加仙盟大會。”

蛇仙兒擡起眉毛，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疑道：“想去看熱鬧？”

謝槐亭“嘶”了一聲，說：“也…不是這個原因。我其實對修仙挺感興趣的。在前些日子頓悟一寸光陰一寸金，時光易逝，我的能力有限，于是想抓緊時間修煉，希求能在死前達到屬于自己的武學巅峰。這個理由可以嗎？””

蛇仙一哂：“還不如說你在睡夢中忽然被什麼上古魔神選中，他要傳授你通天本領，第一步就是要參加仙盟，那裡有秘籍法寶，亦或者去那是他命令你殺個人，達成條件才能成立契約。我會信些，感興趣些。”

謝槐亭揚唇笑笑：“我是什麼民間話本升級流男主角嗎？也不錯，謝謝老師。”

蛇仙兒：“是短期目标就還好，我隻怕執念，會成阻礙你的心魔。不過看你這伶牙俐齒的模樣，倒不像裝着什麼毀天滅地的大事的。”

“有目标不錯，但小心過猶不及，要學會休息。你該知道的吧，如果有能力，内心卻是一潭死水，行屍走肉般的活着，無所謂好不好，也會桎梏在那無法進步，不要變成那樣。”

感激蛇仙為他說了那麼多話，感激他的指點，能做的除了感謝，還要認真聽，吸收，思考。謝槐亭想了想，問到：“空有能力，内心是一潭水。您在警醒我不要走忘情道嗎？我不會的。”

蛇仙笑了，身子往後靠了靠，罵到：“蠢。太上忘情，修的是超脫世俗，遠離紅塵，又不是真的讓你斷情絕愛。你是雙靈根，本就是不同的兩個道，不到不得已，修什麼忘情，不過他們超然的心态卻可以學學，你倒會較勁。”

“水和死水不同，怎麼還不懂我說的話呢，想套話？罷了，也挺好的。如果連基本的感情，起碼的好奇和求知欲都沒有，人不過就是件法器罷了。我沒有在貶低那些修無情道的，隻是這三界之中，修無情道，下場最後都是道心碎裂，無一例外。”

謝槐亭皺眉：“為什麼？”

蛇仙：“平白無故，誰會去刻意割舍自己的感情。一定是經曆了難以言說的痛苦所以才去摒棄欲望。由欲而生的無情，你覺得穩固嗎？無情和忘情，因為人無法全然無欲求情感，前者就像刻意的去回避自己的感情，讓自己似乎古井無波。可被藏起來的情緒一旦有一天被誰發現找到，他的修行之道便也破碎了。那麼忘情更像是接受所有情緒，轉變思考方式，追求超然與逍遙，達到萬事皆空，‘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這種境界。”

謝槐亭點點頭：“也對。不過這樣，忘情似乎是傷害最小，利益最大的選項。那些沒有靈根又渴望求仙問道的，何必以命入道，都去修太上忘情好了…”

蛇仙：“超然物外，好不好是看個人的。對我而言，世俗還是有所留戀的。不過那些以命入道的，我也确實不建議。太上忘情并非百利無一害的選項，它隻是相對于無情強了一點，一旦靈台不清，道心也是會碎的啊。你們這些靈脈不錯的小孩怎麼會對這個感興趣？”

他輕輕的說：“因為我曾聽聞，無棣之華的柳玠，修的就是忘情道。”

泰澤二年，柳玠已經接管無棣印，在這仙界赫赫有名了。世人應該都要尊稱他一聲柳真君。他知道柳玠沒有問題，驚才絕豔之人，到哪都是仰慕的對象。他雖不好直說這趟是為了圓現世之夢，但知道他與忘情挂連不足為奇，這不是秘密，也不會牽扯不必要麻煩。

但聽謝槐亭這麼說，卻見蛇仙的表情有一瞬的迷惑，蛇仙皺着眉問：“他，太上忘情？”

謝槐亭瞪大眼睛，道：“他不是修太上忘情的嗎？”

蛇仙好笑的問：“他是罕見的天靈根，為什麼要修忘情道？”

天靈根。

多靈根之上，則為天靈根。顧名思義，天才。如果說正常人修仙的最高境界是32層的高樓，那麼天靈根就有64層。如果正常人修仙是走樓梯，天靈根就是坐電梯。

是啊。柳玠是天靈根，人家已經是天才了，為什麼還要以無情，忘情入道，這不相當于無端給自己帶鐐铐嗎。

謝槐亭臉色一僵，猶如被雷劈般釘在原地，而後突然察覺出了不對。

原文裡，柳玠忘情入道，不止是因為他家庭變故，舒緩苦痛。還因為他本身是單靈根。單靈根修煉太慢了，修忘情是铤而走險的快。所以他也潛移默化受其影響，總以為自己可以铤而走險的快，卻忘了自己忘情心法，不能一味忽略，化解情感的猛練。

但柳玠，柳玠怎麼變成天靈根了。

原世界的天靈根，活着的隻有南海那位。

柳玠的命也被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