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槐亭看着逐漸變亮的天空,一會要先恭喜柳玠還是要幫他治療呢..
思考的這一秒,他解除了封閉的感官,擦幹淨臉上的血,雷電彙聚到劍上的聲音很奇妙,最後一片烏雲散開,他看見鼓動的雷終于有了結束的形狀。
最後一束如同龍的尾巴,被吸進了柳玠的劍裡。
謝槐亭緩緩站起,擦掉了臉上的血,剛要下山。卻見柳玠的保護罩沒有祛除,他動不了。而後他低頭,忽然見得柳玠周圍原本膨脹的靈力消散大多。
他的手有些顫抖,似乎在和什麼做對抗。
謝槐亭覺得不妙,怔愣着看向那,就見一股巨大的沖擊力自劍上爆發,那血紅之劍閃着刺眼的光,被光波動的柳玠猛然向後退了一步,力不從心的噴出一口血。
那把劍趁這一瞬,有了靈一樣從他手中脫出,而後飛到天際,冒着滋滋的電光,猛然向柳玠心口紮去。
*
劍上的紅慢慢褪去,消散,如液體一樣流下。而柳玠,被劍釘在了沙灘上。
他渡劫失敗了....
謝槐亭怔愣着,怎麼可能呢....怎麼會失敗呢,他該成功啊。
他看見柳玠向這邊望了一眼,伸出血迹斑斑的手向他這邊比了個手勢。而後謝槐亭的障散開。
柳玠倒在地上,捏着劍身,把自己的劍從胸口拔了出來,扔到了一邊,像扔破布娃娃一樣,毫不在意這是從自己的身體上拔出來的。
謝槐亭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他身邊的。他看着柳玠面色蒼白的倒在地上,第一反應就是,怎麼會這樣。
他為什麼沒有忘情斷念升仙,他為什麼渡劫沒有渡過去。謝槐亭再也顧不得擔心柳玠是否會不習慣他靠太近,當他意識再度清明,他已經跑到了他旁邊,打算把柳玠扶起來,卻發現根本觸碰不到他。
中間像是隔了層結界。
謝槐亭愣住了,就見柳玠似乎低聲說了什麼,結界取消了,冰冷的身體與他相觸。
他的手在抖,謝槐亭看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在抖。
是不是南海殺了太多人打亂了他的升仙……可不是已經超度了嗎……都超度了嗎。
是不是靈力消耗了太多所以...
“對不起……對不起…”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往柳玠身體裡度着靈氣,可那靈氣就像是投石子進了湖水,沒有反應。他源源不斷的渡像剛才源源不斷的雷,可柳玠的表情也沒好轉,讓他的心越來越死。
他抱着柳玠的身體,不知何時淚水蓄滿了他的眼睛。柳玠像一片羽毛一樣,似乎是很累了,所以虛弱的的擡了擡頭,素白纖長的手指擡起來似乎想觸碰他的頭發,卻又停在原地,輕聲說:“怎麼哭了?為什麼要道歉?”
是真的在不解。
謝槐亭渡靈力的手越來越抖,他有些崩潰的說:“如果沒有這件事也許你早就渡劫成功了,對不起……對不起。”
聞言,柳玠搖了搖頭,道:“不會的。”
半感歎性的,柳玠竟然還有力氣笑出聲,他喃喃道:“這件事,反而是幫了我更多。”
他閉了閉眼,像是很累了,說:“是我道心不穩,早料到這一劫過不去了。你怪自己做什麼。”
謝槐亭不知聽沒聽進去他的話,手依舊抖的吓人。柳玠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沾濕了謝槐亭的鬓角,心想血太多是不是把這孩子吓到了。
于是他打算用所剩不多的靈力給謝槐亭施加一個安神咒,等倒黴孩子冷靜下來,再跟他說,自己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調養一下,這沒什麼的,他很快會好的。
他不打算說他要了顧惜青的護心鱗,所以現在隻是靈力消耗太多有點虛脫,沒有謝槐亭想的那麼難受。
卻因實在太累了,手不穩,在接觸到謝槐亭的靈台時,不小心讀取了他的記憶。
這孩子不是說失憶了嗎…雖然時機不适合,但讀就讀了吧,以後他想知道可以問自...
承華七年,柳凡青,謝槐亭。
陌生的記憶進入柳玠的腦子,他施放安神咒的手驟然一抖,餘下的那隻割了脈,全是血的手猛然握住謝槐亭的胳膊,打斷了他的渡靈氣的動作。
謝槐亭見柳玠神色複雜的看向他,更濃的血味滲來,是來源于手還是心脈。他看到柳玠就像看到什麼一樣,極驚訝的表情,向前生生的吐了一口血。
竟是比剛才還要難過的模樣。謝槐亭慌張的握住他的手,問他怎麼了?
柳玠原本,哪怕是在度雷劫也隻是有過不耐這一神色,生氣也隻是微微蹙眉,而現在,平靜的眸子突然多了很多謝槐亭讀不懂的情緒。他看到柳玠放開了按住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臉龐,似乎愣住了。
沾滿鮮血的手搭向他的臉,順着他的太陽穴,一路下滑,緩緩描摹着他的側臉。
他看到柳玠說了兩個字,卻因剛剛吐血,那聲音微弱的謝槐亭沒有聽太清,隻是好像有一個謝字。
他把耳朵湊到柳玠嘴邊,想聽他說什麼,卻聽他氣息微弱的說個“亭..”
而後手也落下,失去了意識。
雷聲過後,暴雨驟然落下了,沖淡了柳玠的血陣,沖刷了博弈過的痕迹。
...喊了謝莫亭嗎?
謝槐亭在通天大雨中抱着身體發冷、失去意識的柳玠,覺得自己也是像柳玠随手拔出的劍,被抛棄的破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