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麼資格質問你。
謝槐亭啞然,他一溫聲說話,好像就又回到那個好脾氣的天仙哥哥了,鼓勵的站在某個地方,等自己走向他,誇自己做得好,好像什麼都能同他說。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謝槐亭動了動手指,對他說:“但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我很相信你,我,我一直比相信自己還相信你。”
他看向柳玠,一時之間又有些恍神,坐在床上,蓋着薄被,頭發垂在臉上,明明是日常的舉動,可因着不尋常的面孔,猶如豔鬼般精緻的臉,長而濃密的睫毛,老天賞飯吃,是的,原作者在描寫的時候就傾注了心血,無一不是雕刻,打磨出的細節,偏偏臉上沒有正常人的情緒。
他很少在柳玠眼裡看到情緒。就像是沒有被輸入指令的機器人,這一世沒有修忘情,卻更像一把兵器。有的時候他的笑,他的一舉一動,謝槐亭都會覺得那不是發自内心,而是模仿的。而柳玠許多時候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會有對他正常人的情緒流動的好奇。
他對柳玠說:“我沒有安全感,不,我剛才在說什麼。我并不能完全确定你要做什麼,你會不會傷害我,因為我對你根本沒有利用價值。”他盯着柳玠的表情,還稱得上冷靜的臉,謝槐亭說:“我也不是怕你殺了我,隻是我不清楚你為什麼會一直把我留在身邊,我很多東西想不通,在我還沒想好的時候,就知道你有問題。我既說不出來哪怕你,哪怕你真的是壞人我也認了這種話,因為我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我…我也沒想好是否要,或者怎麼證明我的價值,讓你留住我的命。”
不,他在說什麼,他的邏輯崩盤還沒有修好,他語無倫次的表達着自己的想法。柳玠就靜靜的看着他說,空氣在為他擦去眼淚,那人真的那麼淡嗎,始終都沒反應,謝槐亭想起第一次想觸碰他卻被空氣隔住,直到今天那些被操控的虛空為他擦眼淚。
但他若真的,真的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冷靜,為什麼不走過來替我擦眼淚呢,為什麼坐在那。為什麼沒有表情,為什麼不難過,不害怕,不傷心,為什麼從始至終隻有我一個人很在意一樣,天崩地裂,為什麼他依舊高高在上。
腳下的鎖鍊墜的他腳腕疼,卻沒有磨出血,他像是被禁锢,又被小心翼翼的保護住了。被推開也好,觸碰不到也好,謝槐亭崩潰的發現哪怕他知道了所謂世界的真相,也明白眼前人确實不像外表無害,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竟然是作為主角,站在原地讓反派擦去眼淚。
他能做什麼呢,哪怕世界真的毀滅了,他也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躲在疑似毀滅世界的人懷裡,說可不可以不殺我。
窩囊死了。謝槐亭升起莫大的厭惡感,對自己的厭惡感。他拖動鐐铐,不再隻是停在原地,轉而向床邊走去。來的時候好像很遠,眼下兩三步就到了,向下看床上的柳玠,他終于脫力般倒在他懷裡,以為會被空氣牆阻隔,倒在地上,卻沒想直直的觸碰到了那人溫涼的體溫。
柳玠扶住了他,帶到懷裡,對比自己滾燙的溫度,這人怎麼會這麼涼,淚水無知覺的落到那人皮膚上,他的雙腿交叉着,坐在柳玠身上,聽到那人輕輕的歎了口氣,鐐铐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盡管沒有體溫,卻帶着棠棣的香味,他感覺柳玠的手如同哄孩子一樣在他後背上輕撫,他哭的更大聲了,并不是無助,隻是發洩一樣,紅腫的眼蹭到那人冰涼的脖領上,舒服了片刻,又有眼淚下來。他聽到柳玠說:“對不起。”
微不可聞的,像是一聲歎息,他一僵。柳玠可能對不起很多人過,但這之中最微弱的就是對自己,他沒有想讓柳玠道歉。但他的懷裡好舒服,從來沒有過緊密的距離,他的眼淚沾濕了柳玠垂下來的發絲。好荒謬,他現在在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身上大哭,他全身心的依賴着這個世界的反派,哪怕得知真相。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你。”柳玠平靜無波的聲音裡罕見的有一些猶豫,他撫摸着謝槐亭的發,說:“你問我為什麼要把你留在身邊,我不知道。”
“因為我是你的弟弟嗎,可我告訴你,因為我失憶了……而且遠的不能再遠,我……我們在侯府,就沒有多親密吧。”謝槐亭往後退了一截,柳玠的聊離他太近了,再退就要親上了,他覺得臉上的溫度很高,是因為哭嗎,想不通隻好退回他衣襟那。
“開始是,後面就不是了。”柳玠說:“我确實知道你的身份後有一種責任感,但責任感不會讓我做這麼多。”
他撫摸着謝槐亭的後頸,激的謝槐亭顫抖了一下,随後裝鴕鳥的人被掐着脖子被迫和柳玠面對面,這麼進看那張臉更有沖擊了,也更精緻的駭人,隻可惜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進的了骨髓。他聽見柳玠說:“化神期會剝除大部分情緒。”
而後的一句話,幾乎讓謝槐亭的血一下從頭頂涼到腳心,他聽到柳玠說:“你需要的那種情緒,我還沒有。”
“什麼意思?”他楞楞的看着柳玠,不知道是自己理解存了,還是柳玠的話有問題。柳玠的表情很輕,很淡,他看到那人湊的更近了,鼻尖貼上他的,他聽到柳玠說:“但許多東西,是不需要情感也能做到的,對嗎?”
“不對。”謝槐亭打了個寒顫,酸着牙齒看離自己那麼近的柳玠,他想說你是不想給我解釋做什麼嗎,就見柳玠掐住他的下巴,閉着眼睛,溫情的吻了上來。
唇舌是有溫度的,雖然比常人的體溫要低,但…謝槐亭怔愣着看着柳玠吮吻着他的下唇,以往隻是在遠處看着,此刻确負距離的接近。那人閉着眼,絲毫不在意自己看着他一般,可以說是滿分吻技的親着他,可卻讓他生出一種恐懼,就仿佛如果不是他,任何一個人到了這種情況都會這麼做。
是,他說他失去了那部分情緒,所以他不是出于他想要,是我想要,所以這麼做。他知道我沒有安全感,我不明白為什麼被留住,所以他不在意自己的初吻,隻達到目的就好了,情緒不重要。
謝槐亭掙紮着往後退,柳玠也沒阻攔,讓他離開了,而後睜開眼,看着滿臉通紅,眼神卻絕望的謝槐亭,審視着他的表情,沒有說話。向在等着他評價自己做的好不好一樣。
荒謬至極。
謝槐亭擦掉嘴邊透明的絲線,震驚的對柳玠說:“你在獎勵我?”眼睛裡全是受傷。
“但你需要,而且很喜歡。”柳玠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浮動起的光輝。謝槐亭生氣的說:“你不要再讀我的心!”
喜悅和悲傷是同時存在的,即便是這種時刻。他依舊因為柳玠的接觸興奮的渾身顫栗。他怎麼會不感覺到顫栗,他曾經因為這個人在深夜隻是閱讀到描寫他的文字就心痛到幹嘔,因為他的難過而難過,在不确定能否見到柳玠之前,他的人生就是他的了。他怎麼不顫栗。
“……”柳玠沉默了一下,而後點頭說好。他看着謝槐亭坐在他身上,想動不敢動。
這個姿勢不舒服嗎?沒有去讀心的柳玠猜測着,攬住謝槐亭的腰,看他驚訝的叫了一聲,而後抱着他換了個位置。
“……我能不能坐床上。”在他身上起伏了一下的謝槐亭低下頭,又是哭的,又是燙的,臉已經紅的不像樣,柳玠卻呼吸都沒亂。
“還要親嗎?”柳玠選擇性的沒回那句話,把臉湊過去,又問了一遍:“你想主動嗎?”
“不要讀我的心!”謝槐亭咬牙切齒的說,卻忽然發現柳玠的手沒有閃着光,他隻是單純提問?謝槐亭啞然,不知說什麼,隻得湊上去含住柳玠的嘴唇,抖成篩子。
柳玠緩緩的撫弄着他的背,輕柔的回應着他,而後趁他放松的瞬間,兩指湊到他腦後,按住穴位,一下捏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