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槐亭感受得到,柳玠雖然松口了,但是房子裡到處都是禁制。
像貓捉老鼠一般,他神出鬼沒,給自己自由的界限,但謝槐亭知道,如若自己想逃,他會立馬發現。
有限的自由,他擡起手,看這段日子因為沒有出門而變得更加蒼白纖細的四肢。
化神後期的修士,從前想的是待在他身邊好安全,渴望與他比肩,現在這份強大,确是一種禁锢。
他不由開始思考棣華印,這種能控制人的東西,為什麼能被存在呢。是九重鎖嗎?
他想着想着,面無表情的咽下一塊東西,寂靜的空氣裡,柳玠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掐着他的後頸,讓他把東西吐出來。
…他一怔,他閃現都用在什麼地方了,謝槐亭迷迷糊糊的往前掙,被柳玠按的不能動。
“你像個瘋子一樣。”他惡狠狠的說。
“是嗎。”柳玠溫柔的應答,手指不容置喙的往他喉嚨扣:“剛才咽了什麼,吐出來。”
“嗚…”謝槐亭躲。“不是自盡的藥,就是糖…我……”
“哦。”柳玠從善如流地收了收手,拿出帕子擦了擦,輕聲說:“怪我,還想吃什麼,一塊給你帶回來。”
謝槐亭啞然,又裝作沒事一樣了,他不說話那人也不說話,沉默的對視,半晌謝槐亭悶聲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
“可以啊。”柳玠拿出一個銀色的鎖鍊,作勢要給他戴上去,溫聲說:“或者,你喜歡别的顔色?”
“你要把這個戴在我脖子上,牽着我走?”謝槐亭瞪大眼,整個臉通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别的,話都說不勻,說着說着咳嗽了起來。
“不然,你會跑的。我答應你不用棣華印了。”柳玠笑着摸了摸他的頭,仿佛平常般道:“有形之鎖比無形之鎖好,你覺得呢?”
“我覺得沒有鎖比較好。”他摸着柳玠給他戴上的鎖鍊,妥協般說:“可以設成透明的嗎,你可以握着…”
“好,當然可以。”柳玠說。
好久沒上街了,雖然脖子上套着叮了咣啷的項鍊,但呼吸新鮮空氣還是不一樣。謝槐亭上街和一個女孩笑着讨了個桂花糕,而後隔壁姆姆還問他婚配了嗎,他剛要回答,忽然鎖鍊收緊,轉頭柳玠動了動手指,他趕忙慌張的對姆姆說婚配了婚配了然後往前走。
柳玠還不滿意,還在用力,幸好今天的衣服袖口寬大。他擡起袖子站在牆角擋住下半張臉和脖子,透明的鎖鍊逐漸縮緊,勒的他眼睛出淚花,一陣嗆咳,他不喊,柳玠就在那邊看着,也不說話,隻是看着。
幹嘛呀,他也倔,被這樣對待一聲不吭,柳玠似乎是殺人殺多了,總能掌握住那個度,他覺得有些諷刺,柳玠能在他要窒息的時候松開,生理眼淚留了滿臉,謝槐亭依舊倔強的在原地,然後一瞬間,柳玠走到他面前,替他治好了脖領的傷,溫柔的擦掉了脖領的眼淚。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裝的沒事人一樣溫柔詢問,還幫他把那個勒痕弄沒了,謝槐亭看着他不說話,聽柳玠如鬼魅般說:“我不在你身邊,你會弄傷自己。”
“你分明是看我和她們說話……”謝槐亭為自己順着氣,總覺得柳玠看自己的慘樣好像心情變好了,雖說沒有實際的表現,但他就是感受出來了。
“我沒有想逃,也沒有趁機傳消息,我隻是正常的回她話,你就…”雖然一點都不痛了,但他依舊看着柳玠,委屈巴巴的說:“很疼,你不是說你會對我好,你會照顧我的嗎?”
“……”他看見柳玠啞然的表情,覺得剛才說出來那些話都沒那麼天雷滾滾了。
柳玠低着頭,輕聲說:“對不起,我以為你喜歡。”
他震驚的挑起眉毛。看着柳玠,說:“啊?”
撒嬌這種事,一旦你發現對方特别吃,就會渾然天成。所以有的時候,會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答案。
*
晚上昏昏沉沉的,柳玠會抱着謝槐亭睡覺,手很冰,珍貴的傳送符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柳玠用掉了,他們回到了無棣之華,這裡常年見不到外人,他好像真的被柳玠囚禁了。
柳玠喜歡吻他的臉頰,他卻從來不敢回應。
細細想來,和柳玠的關系不對等總讓他很頭痛,雖然上位者的遊刃有餘确實吸引人,但他短時間之内無法與他匹敵。
這就好像他所有拿捏他,隻是要那人心情好,那人願意,他取得的所有甜頭,有一天全憑心意可以被收回。
以愛為刃确實是麻煩的事,看似是自己制約着柳玠,可實際上隻要柳玠想,一切可以收回。他就像突然被注意到的某種物件,開心時手裡捧着,興趣散了放在原位。
喜歡的時候是真的,可能被抛棄也是真的。
我必須讓他愛我如同生命一樣,盡管這樣有點理想化,可我必須拿捏他,直到與他匹敵。他又一次這麼想,起碼柳玠這些日子因為我,做的所有事都停止了,雖然挺說不出口的,但一切事情都是有意義的。他起碼托緩了他要做的事的進程,等有一天是一天。
他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在訓狗,天殺的,柳玠不會也覺得自己在訓狗吧,他能和柳玠站在談判桌上竟然是因為愛,荒唐,太荒唐了。
“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我要練劍,破境,如果你想長久的和我在一起,不能接受我哪天突然死了吧。”他猶豫着開口,真的說出來,卻顯得理直氣壯。
“沒人能從我手裡傷你。”柳玠本來在擦劍,聞言,認真地說。
“但自然衰老也會死去……”
“可以,我沒有攔着你,靈藥,法器,我都可以為你置辦。”
他确實沒有攔着他,傾盡全力的教,到謝槐亭有點挫敗,是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沒法對他造成威脅嗎。
他自閉了,柳玠過來親親他,抱在懷裡。他突然想起他的靈根是柳玠種的,從頭到尾,他就輸了,他的命一直掌握在對方手裡。
他躲開柳玠的親吻,天靈根不算人了嗎,他到底還有人的欲望嗎?他在吻我的呢時候,是在機械性複刻别人的舉動,還是出于喜歡呢。他還懂喜歡嗎?他真的有欲望嗎?
内心有種絕望的平靜,想着要不就從了吧快了幾年是幾年,别欲拒還迎的了。卻突然掉下幾滴淚。
柳玠用手指擦,吻在他眼睑,問怎麼了。
謝槐亭的體溫涼涼的,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這麼冷,他說他害怕,他半真半假的說着自己的擔憂,說柳玠若是有一天厭了他,會不會殺了自己,說自己好怕。
“所以加倍修煉,是想要追上我嗎?”柳玠問。
“……”這麼一說好像有點狼崽子的感覺,他糾結了一下,說:“我隻是太怕了,怕你抛棄我的時候,我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你就那麼輕飄飄的走遠了。”怎麼用上自己以前看電視劇,姬妾向大王讨東西的說辭了,原來這種東西,隻要在特定情景下,不用學就會。他一面厭惡着自己的模樣,一面又覺得隻能這麼說。
柳玠笑了。“我以為你還是有武學巅峰夢,想赢下幾個仙盟。”
然後他在謝槐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以九重鎖為誓,加了心契。纏綿的紅線到謝槐亭的手上,一痛,柳玠抓着他不讓他躲,讓他看着結了鎖。
“它像棣華印一樣牢固,是獨屬于你的。”
謝槐亭明白了,原來棣華印果然是九重鎖操控的。
“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但如果我死,你不會。”
他摸摸謝槐亭的頭發:“讓你沒有安全感是我不對,你的靈根在我身上,如果有人對你不軌,我在的時候不會發生,但你如果擔心我會對你舉劍……”
“落在你身上的每一刀,每一劍,每一個傷,都會原封不動的轉移到我身上。”
“沒有人能傷害你,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