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若帶着于卿卿來接柚子時，柚子正叼着蘇棠給它的檸檬玩具滿屋瘋跑。江檸若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巴西龜殼上新貼的熒光貼紙，心情比起去團建之前好了不少。

“這段時間柚子恢複得不錯。”蘇棠的聽診器銀鍊掃過于卿卿的手背，“不過……”她突然用鑷子夾起片檸檬幹放進藥盒，“有些心病光靠寵物可治不好。”她是寵物醫生，柚子是養來做什麼的她還是清楚的。

“柚子這兩天特别愛咬這個。”她晃了晃檸檬形狀的磨牙棒，聽診器銀鍊掃過于卿卿的手腕。

江檸若突然将包擱在問診台上，金屬搭扣與玻璃碰撞出清響：“診療費。”

“走了。”江檸若幹巴巴地開口，包帶勾住柚子的牽引繩。江檸若彎腰去解時，瞥見蘇棠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電影票——片名《小姐》被紅筆圈出，場次是周三中午。

暴雨在晚高峰前突襲城市。于卿卿沖進寫字樓時，巴西龜正在扒拉于卿卿的口袋。電梯鏡面映出她淩亂的頭發，領口還粘着蘇棠診所的消毒水味道。

“卿卿姐！”實習生小米舉着傘撲過來，“快看貼吧！”手機屏幕上，江檸若正和一個穿衛衣的男生在雨中拉扯。男生濕透的劉海垂在眉骨，手裡攥着印有斯坦福logo的文件夾。

熱評第一的IP地址顯示在美國加州：【難怪看不上林總，原來喜歡年下小奶狗！】配圖是男生彎腰為江檸若撐傘的抓拍，傘面傾斜的弧度剛好露出她泛紅的耳尖。

于卿卿的指甲掐進手掌。巴西龜突然伸長脖子，龜爪按在“年下”兩個字上，熒光貼紙在昏暗電梯裡幽幽發亮。

暴雨沖刷着落地窗，于卿卿機械地敲擊鍵盤，文檔裡的金額多打了三個零。江檸若辦公室的百葉窗緊閉，隐約傳來激烈的争執聲，混着雨聲釀成令人心慌的協奏曲。

手機突然震動，特别提示音刺破雨幕：【今晚加班，自己回家。】于卿卿盯着江檸若的頭像——那隻銜着山茶花的綠毛龜正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小腹傳來熟悉的墜痛，抽屜裡的布洛芬盒空空如也，但是手邊放着一盒止疼藥，看不懂其他的名字但是能看明白止疼兩個字。

寫字樓旋轉門外的積水漫過腳踝。于卿卿把柚子塞進寵物包，巴西龜在暴雨中縮進殼裡。生理期的絞痛像有把鈍刀在腹腔攪動，冷雨順着後頸流進脊椎，将蘇棠那句“有些心病”泡發成酸澀的海綿。

她以為她的心病被江檸若醫好了，但是此刻她忽然覺得也許江檸若不是她的良醫，一直都不是。

暴雨将城市澆成模糊的水彩畫。于卿卿踩進沒腳踝的積水，生理期的鈍痛與胃部痙攣交織成網。便利店屋檐下，她盯着滾燙的關東煮湯鍋出神，恍惚間看見玻璃映出江檸若為男孩整理衣領的畫面。

鑰匙插了三次才對準鎖孔，于卿卿額頭上已布滿汗珠。玄關感應燈故障的黑暗裡，柚子舔舐她冰涼的指尖，巴西龜慢吞吞爬向自動喂食器。于卿卿栽進被褥時，雨聲突然變得遙遠，手機從床邊滑落，屏幕上是99+的未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