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江檸若在黑暗中睜開眼。身邊還殘留着屬于于卿卿身上獨有的香氣,身側床單卻已涼透。她伸手摸到床頭櫃上的腕表——淩晨三點四十七分,秒針跳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赤腳踩過地闆時,巴西龜正在門邊慢吞吞轉圈。客廳投影儀的藍光将于卿卿蜷縮的身影投在牆面。江檸若看見屏幕上的自己正将辯論賽獎杯塞給鏡頭外的女孩——那是大二校慶偷拍的畫面,獎杯底座貼着歪歪扭扭的烏龜貼紙。
“好看嗎?”江檸若将毯子裹住于卿卿的肩頭,很自然地把人圈進懷裡。于卿卿的後背貼着她心跳,發梢掃過江檸若鎖骨處的山茶花紋身。
投影正播到她們第一次雙人舞奪冠的片段。20歲的江檸若在舞台上轉身,紅裙擺掃過于卿卿的白色舞鞋。彈幕突然飄過滿屏的【結婚!結婚!】日期顯示是昨夜淩晨。
“原來江總監也會半夜偷看CP向剪輯啊。”于卿卿戳着進度條,“這個《真相是真》的混剪,播放記錄27次。不過,确實好看,難怪你上班都在偷看。”
江檸若的指尖僵在遙控器上。懷中的平闆電腦突然亮起,屏保是加密相冊的縮略圖——數百張于卿卿的睡顔、偷笑的側臉、甚至工位上午休流口水的醜照,時間跨度從大學延續至今。
“彼此彼此。”她按下暫停鍵找到播放記錄“四十六次了,你看了十九次了。”
投影切換到大四那年的火災。濃煙中,江檸若踹開反鎖的更衣室大門,用浸濕的窗簾裹住吓癱的于卿卿。
“你當年……”江檸若突然擒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驚人,“為什麼退社?”
于卿卿的指尖無意識摳着沙發縫。
“有人說……”她盯着江檸若頸後的疤痕,“是你鎖的門。”
記憶如潮水漫過堤壩。于卿卿仿佛又看見燃燒的窗簾在眼前墜落,濃煙中江檸若踹開反鎖的門,用浸濕的窗簾裹住吓癱的她。儲物櫃轟然倒塌的瞬間,江檸若後腰撞上滾燙的暖氣片,卻仍死死護住她的頭。
她知道江檸若救了她,她該感激。可是有人告訴她江檸若隻是在贖罪,因為門是她鎖的。
空氣突然凝固。巴西龜撞翻玻璃罐,罐子裡的千紙鶴灑了出來。江檸若露出手臂上淡粉色的疤痕:“這些疤換來的,就是你的懷疑?”
于卿卿的淚水砸在疤痕上。她想起退社那日,洪濤拿着鑰匙串說“江學姐讓我轉交”,想起儲物櫃裡燒焦的考勤表,想起更衣室門鎖上的劃痕——所有線索都指向那個最不可能的人。
江檸若突然翻身壓住她,從錢包夾層抽出張泛黃的紙片。消防隊的調查報告被淚水暈開,結論欄的“電路老化”像把利刃刺進心髒。潮濕的睫毛輕顫:“所以你這些年……你都在恨我?”
“我恨了三年。每天往你儲物櫃塞烏龜時恨,在校友會看到你獲獎時恨,連做夢都在恨……”她突然哽咽,“可最恨的是,哪怕這樣還是……”
未盡的話語被吞進灼熱的吻裡。江檸若的指尖探入睡裙下擺。投影儀播放到她們第一次雙人舞的片段,BGM突然切到《真相是真》,歌詞正好唱到“我想告訴你相愛太難了但少年一瞬動心就永遠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