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把馬丢給他就問:“松五爺今兒出門了嗎?”
“沒有,五爺在昨兒得了個寶貝,就在書房裡頭欣賞呢。”
“給它少喂些草料,吃的都跑不動道了。”胡大交代一聲就往吳松的書房裡頭去。
高門大戶、簪纓世家裡面似乎總有一兩個“不成器”的孩子。
吳家老祖宗功勳開國,二代進士及第,三代摘得魁首,是名副其實的詩文傳家,然而吳松,就是吳家這一代裡“不成器”的一位。
如今二十來歲,也沒上過一次考場,整日不是鬥蛐蛐就是泡在古玩鋪子裡,也幸得他沒有愛逛青樓楚館的愛好,不然要氣的吳老爺兩腿一蹬見祖宗。
吳松能在家裡這麼潇灑,除了因為他是家裡最小的寶貝疙瘩。
還有一個原因,他是吳妃一母同胞的弟弟。
吳妃未出嫁前就把他養在身邊,比起弟弟更像是養兒子,慈母多敗兒,吳妃在家寵弟弟也是給他抓星星摘月亮。
胡大打着滾兒就進了吳松的書房,“給爺問好。”
他原本在書房的躺椅上舉着一塊兒玉石把玩。
見了胡大這樣笑着說:“快起來罷,你不說話,我還以為是猴子進房了呢。”
胡大麻溜的爬起來了走到了他的身旁。
“瞧瞧,是不是好東西,後頭學堂裡梅家那小子送的。”
玉石入手,觸手生溫,光滑細膩,看刻工也是大家手筆,不是個普通的俗物,笑着就把玉石還給了吳松。
“恭喜爺得了個好東西,大爺今日還是雙喜臨門。”
吳松不解,收了石頭挑眉看他,他從懷裡把裝珍珠的匣子拿出來,打開匣子推到吳松眼前。
看清楚匣子裡的珍珠,吳松從搖椅上站了起了,拿起一顆珍珠仔細打量。
不論是大小顔色還是手感,都是上等的好珠,重新放回匣子裡才問。
“哪裡來的好東西,叫你這個大忙人登了我的門。”吳松一邊兒說一邊兒往書房裡面走,走到牆邊把玉石放進了一個紫檀木匣子裡。
胡大跟着他走在後面,把珍珠匣子放在了書桌上:“大爺這麼說就折煞小的了,小的在外頭可是不論得了什麼都想着大爺呢。”
“得了好貨你不收着,眼巴巴的送到我跟前,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小九九。”
“小的想要孝敬爺,還叫爺看穿,這世上任何事情都瞞不過大爺。”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吳松叫胡大說的十分熨帖。
喝口茶擡頭看他:“說吧,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可别說什麼孝敬我,别人我不知道,你我還能不清楚。
張什麼口吃什麼飯,撅什麼屁股拉什麼屎。”
“小的從前門來,您不知道,我前些日子認了個兄弟。
那兄弟和梅家那位公子有些淵源,我就替我兄弟請梅公子吃頓飯,卻不想惹惱了梅公子。
今兒得了這匣子珍珠求大爺替我說和一二。”
吳松打開匣子,拿起兩顆在手上把玩,笑着說:“這有什麼值得你大張旗鼓來的,你是我的奶兄弟,他隻是攀上了我家,他也配惱你。”
“爺說的是,小的就怕壞了家裡的事情,我可聽說外頭都傳他要做咱們家的東床快婿。”
“誰說的?”吳松聽了把珍珠丢回匣子“哪裡來亂嚼舌根的潑貨,我妹子什麼人,他們也配提?”
“這……”胡大壓低聲音道“就從學堂裡頭傳出來的。”
吳松冷笑,拿起裝玉的匣子丢給胡大:“賞你了,拿去玩兒吧。
外頭的事情你去替我看看,是誰在背地裡嚼舌根壞我妹子的名聲,要是家裡的人你得了信兒來報給我,看我不把他的腿敲折。
要是外頭的人胡說八道,你去把他的腿敲了,不論誰問,你就說是我安排的,他要不服氣就叫他來尋我。”
胡大拿着玉石,笑着說知道了,一定辦妥貼,又說:“這珍珠就是我那兄弟送來的,小的也不敢胡亂的認了賞。”
“外頭的人也不必說給我,賞你了,你愛給誰給誰。
就是年底了,大姐就愛這珠子,要還有多的,你替我多尋些來。”
吳松看着珍珠想到了宮裡的姐姐,表露出一些懷念。
胡大自然稱是,攪和了梅硯秋要攀上吳松的事情,他心裡樂呵。
他胡大最看不上的就是毀人家姑娘名聲的男人。
梅硯秋不知這一遭事,本想着借送玉石的事情,再同五爺說送珍珠的事情。
誰承想往後他再托人給吳松傳話送東西都被退了回來,再問學堂裡面吳家本家的人。
都對着他露出瞧不上的神色,他雖然心中納悶,但也隻是蒙在心中不發。
一連多日,臉上也少不了帶些愁容,一直到吳家學堂放冬假,往日拿了他不少好處與他相熟的吳家親戚小聲和他說。
上頭跟前伺候的說,園子裡的爺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說他要入贅給吳家,說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
要是有人還說就要敲斷腿。
梅硯秋聽了這話,如遭雷擊,這是哪裡傳來的胡話,他是想要借吳家的勢,可不是這個勢。
那人同他說完就走了,走之前還囑咐他以後不要來往,也别說是他說的。
渾渾噩噩的出了吳家學堂,他覺得每個人看他的神色都充滿了鄙夷,他想說他有婚約,但是怕說了又傳出别的流言來,隻能閉嘴不言。
回了梅家,梅母見兒子神色飄忽,忙問怎麼了。
梅硯秋面色難堪的說:“往金魚胡同送信吧。”
梅母松開抓着梅硯秋的袖子道:“說什麼胡話,咱們家和他們家怎麼能來往。”
“媽,兒子過完年還能不能去吳家念書,要看他們家。”
“他們家幹什麼了!是不是逼你了!
我就說一個小門小戶的商賈之家,有了咱們家的婚事就攀了上來,如今看你就要出息了,是不是就要逼着你娶他家姑娘進門?
我跟你說不可能!”
梅母氣的胸膛起伏,大口喘氣。
“隻要我活着在一天,她薛寶琴就别想進門!”
梅硯秋不願和母親多說隻往書房去,他要去給父親寫信,要問父親現如今該如何是好。
梅母見他不說話就往外走,朝着他的背影大聲道:“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我跟你說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