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榮聽了這話輕吸口氣,小心翼翼地拽了薛轲的衣角一下。
薛轲還是跨馬而上,勒住缰繩俯視梅硯秋,對他說:“明日午後,我們在前門的鍋子店說。”
說完也不管梅硯秋的動作,直接轉身騎馬而去。
梅硯秋看着她遠去的方向,神色複雜,胡墅趕到門外輕他的肩膀。
“梅大哥?咱們入席吧。”
梅硯秋點點頭笑臉盈盈的跟在胡墅身後,重新入席。
二日中午,梅硯秋剛走進鍋子店,一個小二就引着他往樓上的雅間去。
停在一個門口對着門内道:“大爺,梅公子來了。”
雙髻少女聞言打開雅間的門,朝他淡淡一笑。
房内,薛轲還是坐在以往她常坐的位置上,見梅硯秋來,隻是簡單的看他一眼,沒有别的動作。
“直說吧,晚些我還有事。”
見他坐定,薛轲推着一杯茶到他的面前。
梅硯秋看了眼茶杯中的茶湯顔色,是染雪香中待客的毛峰,他又掃視這個雅間一圈,裝飾的也比平常的地方精美,看來這個店就是薛家進京後開的鋪子。
“父親年前來信說等他回來就定下成親的日子,他應該也給你們去信了吧?”
見她不說話,他繼續說。
“他在外不知京中的事,我與母親商議後,決定把京中的鋪子和京畿的兩個莊子送給寶琴妹妹,當做補償,至于婚事……
還是算了吧。”
他說完,就看薛轲的表情,隻是她臉上一直沒什麼變化,就連他說要把鋪子和莊子給出來,都沒什麼變化。
就在他覺得薛轲不會同意的時候,才聽薛轲略帶譏諷的說。
“怎麼?當初求娶的是你們家,如今要退親的還是你們家,我們薛家的姑娘是菜場的白菜,叫人挑選的?
還是說你梅硯秋是什麼香饽饽,能叫我家的姑娘倒貼?”
婚事是當年薛父和梅老爺定下的,現如今再論個一二三也是枉然,但是薛轲就是想罵梅家。
“是我家的錯,我們願意賠償。”梅硯秋的臉色有些發紅,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賠償,你梅家的錢不是靠我們薛家,用我家的錢來賠償我。
要真打算賠償,除了鋪子和莊子,我還要你家近五年的三成收入。”
梅硯秋自然不肯,鋪子和莊子已經是極限,要是再賠銀子,等梅老爺回來看他們自作主張,說不定要打斷他的腿。
可是一想到那位給的承諾,他想要賭上一賭。
咬咬牙,“三成不行,最多一成。”
薛轲不接茬,隻說:“我不明白,年前你們還為這事一拖再拖,如今正月都沒過,怎麼就要退婚了呢?”
“我聽人說三皇子今年元宵節要送的不是玉牌,而是一個造型别緻的鳌山燈。”梅硯秋沒回答她的疑問,說了另外一件事。
薛轲這才坐起身擡眼看他,但也沒回答,隻是看他。
他叫薛轲看的面色變了又變,最後才一字一句的說:“我不是我爹。”
薛轲端茶的手頓了一下,還是比劃了一個三。
“三成。”
梅硯秋沒說話也沒動作,他還在思考,隻要貼上那位,如今給出去的,遲早能收回來,但是事情之後的發展真的會如他所預想的那麼順利嗎?。
她也不催促,身子向後倒靠在椅背上。
“三成也不多,隻要你答應,你爹回來後,我會替你解釋,絕對不叫他打死你。至于你所想的其他事情,我自然也能幫你。”
說罷她還比劃了一個七。
梅硯秋神色緊張,眼中滿是探究,這會兒他腦内突然有跟弦兒崩的特别緊。
事情好像已經開始失控,而他在與虎為謀。
薛轲喝了口茶才說,“别緊張,那日在清風舍,我恰好路過看見。
沒想到啊?要是你爹能像你這麼豁得出去,你們家怕是早就不是如今的光景了。”
梅硯秋聽了,忽然就有了底氣,冷笑一聲:“你既然看見了,我就不瞞了,你若答應,我再多給一成,就怕你吃不下噎死。”
薛轲不惱笑着就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玉佩,玉佩上刻有盤龍,中間還有一個忠字。
“就憑這個,我也噎不死。”
梅硯秋神色一變指着玉佩,“怎麼會?”
“你想說我怎麼會有?你覺得呢?真要論起來,還是要謝謝你們父子呢。”
他聽了這話,腦子稍微轉了一圈,整個人像是抽掉了全是的力氣一樣,癱在椅子上,過了好一陣才說:“是你設計的,前段時間的流言是你!”
薛轲淺笑不語,隻是往他的茶杯裡續了茶水。
“三成,你說呢。”
是笃定的語氣,吃準了梅硯秋一定會答應。
他讪笑,心中滿是不情願,最終還是應了下來:“好,三成就三成。”
錦榮聽着房裡兩人的話,長歎一口氣,不禁對野鬼肅然起敬。
隻是幾天的時間,就算計了所有人。
薛轲手裡拿着梅硯秋簽的轉讓文書,還有兩家當年定親時交換的信物和婚書。
擺脫了梅家這個燙手山芋,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臉,對着梅硯秋說:“即墨,你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那天你會碰到吳家的那位嗎?”
梅硯秋頓住,不可置信的看向薛轲,語氣中充滿了懷疑,但又不願相信的問:“什麼意思?”
見梅硯秋裝傻,薛轲也不再多說,收起文書擡腳就往外走去,走之前又叮囑一句。
“記住了,從今往後你與我妹子再無瓜葛,要是叫我聽到風聲,可别怪我做出什麼事情來。”
說罷,也不管梅硯秋逐漸開始崩潰的神色。
出了雅間她并沒有離開,而是轉身進了另一個雅間。
房内坐着一個年近三十的美貌婦人,她的身邊兒圍着幾個年輕俊俏的小郎。
她見薛轲進來,笑着問:“都解決了,我的心肝這會兒不會在隔壁哭吧。要是哭了,我可不饒你。”
薛轲也笑着說:“太太說的什麼話,太太不就喜歡看他哭麼。”
婦人捂着嘴笑着,指着她對着一旁的年輕小郎道:“瞧瞧她的嘴,你們不趕緊替我撕了她。”
年輕的小郎們自然不會,還調笑道:“太太有了旁的心肝,以後怕是不疼我們了,我們的心要先碎了。”
房裡的另一側,靠桌旁坐着另一個美貌婦人,她本來在看書,聽了這邊兒的動靜也笑着道:“小姐快摸摸他們的心,看看是不是碎了。”
“胡姐姐。”薛轲也朝着她行禮問好。
說着就從懷裡拿出銀票,“這是之前說的,請太太、姐姐吃茶的錢。”
兩人并未推辭,一人拿了一半。
被年輕小郎圍繞的吳霭葳拿着銀票笑着對坐在桌邊兒的胡琓蓉道:“你這兄弟認得可真好,才幾天的時間,就請咱們吃了這麼好的茶。”
薛轲在旁聽着也笑說:“也是勞煩太太、姐姐陪我胡鬧了。”
胡琓蓉剛想說話,就聽外面的小厮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