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煙從懷裡拿出五兩銀子,遞給了費新,叮囑道:“快給太太請個大夫來。
老爺今兒要是回來問我,就說我去尋銀子了,他要去尋姑媽,我就敢絞了頭發做姑子,叫他一文錢都拿不到。”
篆兒聽岫煙這麼說更是着急,淚珠子斷了線一樣掉,又說,要是姑娘做姑子,她也和姑娘一起。
岫煙輕拍她背以示安撫,又聽費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才去看了眼睡着的邢母,聽她嘴裡嘟囔着:“煙兒……可憐的煙兒……”
她撇過臉去,用手擦了下眼眶裡的淚水,假裝沒事兒人一樣拉着篆兒又叫人駕了車出門了。
千兩白銀的賭債,與其是信父親真欠了這麼多錢,她還是覺得父親被下了套。
邢家沒錢,邢夫人知道了也不會給他出這千兩,說不定還會直接把邢忠趕回老家去。
若真這樣還算好了,就怕是下套的人盯上了别的。
可邢家如今一無所有,能有什麼值得旁人設計陷害的呢?
岫煙怎麼想都想不到,篆兒原是在一旁抽抽噎噎,叫岫煙滿是心煩。
“不許再哭了,要是再哭你就回府去。”
篆兒聽了那肯,隻能強止哭聲,身體還是一抽一抽的。
過了好一陣才好,問岫煙:“姑娘可是想到什麼法子了?”
岫煙歎口氣搖頭道:“沒什麼好主意,這會兒也不知道父親去了哪裡,咱們先把前段時間繡的帕子賣了,再做打算。”
兩人去了常去賣帕子的店鋪,幾方繡帕也隻是賣了一兩銀子,這還是看在她針腳細密,花樣精巧的份兒上。
岫煙又想能不能接了繡莊的活計,但是繡莊都有繡娘,不用她這個外面的人。
一連去了好幾家,都是一樣的話,寶琴見二人剛才去的繡莊,那掌櫃不僅拒了她還說葷話,叫岫煙更是難堪。
篆兒氣不過要掀了人家的店,直接叫掌櫃的趕了出來。
這才碰上了薛轲寶琴姐妹兩人。
岫煙心裡裝着事情,飯吃的十分安靜,篆兒想到往後的事情,眼淚又啪嗒啪嗒的落在了飯碗裡。
她怕叫人瞧見了隻一味的扒飯。
外頭沒有法子了,岫煙想了想,最終隻能去求求邢夫人,她謝過薛轲寶琴,帶着篆兒就往榮國府去。
寶琴看她們一點兒都不像沒事,心中擔憂,于是看向了薛轲。
薛轲歎口氣對着錦甯道:“去打聽一下邢姑娘家是不是出事了。”
邢家的事情捂得并不嚴實,沒多會兒就叫他打聽的一清二楚,回來報給了薛轲寶琴。
寶琴一聽蹭地站了起來,拉着小螺就要走。
看的薛轲哭笑不得,問她:“邢姑娘既剛才不願告訴你,你這兒去找她,豈不是叫她難堪。”
寶琴可是可是了半天,被邢忠氣的沒說出個完整話。
“我想邢姑娘如今要去求她姑媽幫忙,依着那位夫人的性子,隻怕是難,更難就是邢老爺要是從邢夫人手裡拿不出錢來,會不會對邢姑娘做什麼。”
寶琴聽了薛轲的話,坐在她身旁拉着她就問:“那怎麼辦啊?邢姐姐多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着調的父親,他要真推着邢姐姐進了火坑,咱們可要幫幫她。”
“怎麼幫?咱們無親無故的,幫了她這次,要是下次邢老爺還這樣,你說怎麼辦?”
“那怎麼辦,咱們就不管了!”寶琴撒開薛轲的手,賭氣道“你要不幫,我就去找舅媽,舅媽疼我,一定會幫忙的。”
薛轲搖頭,心歎寶琴單純。
她和岫煙想的一樣,邢忠一下子欠了千兩,十有八九就是叫人下了套。
要是不找出下套的人,暗處有人盯着,往後說不定就不隻是千兩了。
這次直接拿出千兩,下回呢?
寶琴看薛轲不說話,又扭頭盯着她,要是她不說個一二三出來,她就不罷休。
薛轲摸了摸她的頭道:“咱們好久沒去給姨媽問好了,不如今天去吧,過段時間還是姨媽的生日,如今大哥哥不在,咱們總要替大哥哥盡盡孝心。”
寶琴這才雨過天晴。
岫煙一回榮國府就往邢夫人的院子去,也不叫人通傳,直接沖進了邢夫人的房裡,一進門就跪倒在地對着邢夫人磕頭道:“求姑媽救我,父親要把我賣了去。”
篆兒也跟在岫煙身後對着邢夫人磕頭。
今日鳳姐身體好了些,來給邢夫人請安,又想把薛姨媽要撮合薛轲和岫煙的事情給邢夫人透個底兒。
結果她一來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邢夫人就手心向上要和她要錢。
原是賈赦在外頭又看上了一個十七八的小姑娘,打算買回來伺候。
鳳姐既然來了,就拿點兒錢出來孝敬老爺子。
哪有媳婦出錢給公公買小老婆的,王熙鳳差點兒氣笑了。
兩人正為二百兩銀子掰扯,就見岫煙闖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沒來得及攔着她的婆子小丫頭們。
邢夫人正要駁斥她沒規矩,就聽了這麼一句話。
“姑媽救我,父親要把我賣了換銀子去!”
邢夫人聽了當下指着岫煙怒喝道:“今兒病了不成,說的什麼糊塗話。”
篆兒跪在岫煙的身後,跟着岫煙一起磕頭,嘴裡喋喋不休地說着要求夫人救救小姐。
邢夫人見她們主仆兩人的動作,立即扭頭對房裡的其他人喝道“還在這裡看什麼!”
話音剛落,就有丫鬟來拉兩人 ,岫煙護着篆兒,一副要撞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