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鳴不絕,叽叽喳喳的叫聲與樹下少女的叮囑相互呼應。
的場貴子揮着折扇,聲音淡淡的:“今天是我們裡梅上學的第一天,葵給你準備了午休的飯食與茶點。”
葵溫柔地笑着将手上的食盒遞上前,少年慢吞吞伸出雙手接過:“謝謝。”
少年前幾日還過長的白發如今乖巧地貼着耳梢,他側着的精緻下颌高高揚起,薄唇緊繃繃的又不失一絲上揚的弧度。
的場貴子與葵對着裡梅的背影揮手:“一路順風。”
少年耳朵抖動并未回應,但頭上翹起的一縷發絲晃悠悠地昭示着男孩此時的好心情。
的場貴子邊揮手邊想起昨日少年炸着毛卻始終不敢輕舉妄動的樣子,随着剪刀“沙沙”的揮動,一縷縷白發如同飄雪般輕輕掉落。
剪刀一下下劃破發絲間,一聲淺隐的道謝如一滴水珠落入湖泊般滴落于的場貴子的心中。
的場貴子不懂這聲道謝的背後到底隐藏着少年多少的真心,但大抵是真摯如清澈溪水般不易而真誠。
她基本上伴随着少年的大半輩子,她從裡梅六歲時開始透過鏡像觀察他。
她知道少年的成長向來如山間野草,自由的、憑借自己的心意肆意成長。
少年擅長咒術是與山間野獸、咒靈搏鬥中慢慢練習得來;少年識得文字是在學堂外、山間偷聽得來;少年長成如今的冰冷模樣是世間冷暖倒映下得來。
少年的一切一切,都是靠他自己不斷地争取、搶奪得來的。
的場貴子莫名想起那段不為人知又極為漫長的歲月,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從書中獲取而來。
知識是寶貴的也是無窮無盡的,人類因知識獲得良知與辨認世界的本領。
所以讀書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與少年像又不像,不同的是她曾經是一隻坐等待命、被囚禁的鳥雀,而他是一隻野心勃勃、自食其力的野犬。
他既然被她看見,她便不會視若無睹。
曾經也有一個人解放她、引導她,引導者的角色她也想當一回。
這一切的一切,就從讀書開始。
“姬君,喝藥的時間到了。”
的場貴子聞聲收起腦海中的萬千思緒,她任憑裙擺拖至地面一步步回到房内:“知道了。”
的場貴子将湯藥一飲而下後行至榻前,身後靠着軟枕,纖細的手指捧着妝奁,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着鏡子。
看看裡梅有沒有好好上課,順便自己也旁聽旁聽、學習學習。
鏡子一陣變幻,鏡中逐漸出現白發男孩被四人圍堵的畫面。
五條族學内,裡梅冷漠地睨着來者不善的四人。
其中一人嬉笑着用折扇指着裡梅:“這是哪裡來的下等人,也配與我們一屋相處。”
旁邊一人與他一唱一和:“我知道他,那位姬君收養的流浪狗,一個沒有姓氏的低賤貧民。”
“呵。”
這時被簇擁在中間的男孩開口:“姬君如何,藤原氏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嫁給我兄長後還不是隻為繁衍子嗣、生出優秀血統的孩子。”
“更别說你,那個女人的一條狗,竟然有膽量來五條家的族學撒野!”
裡梅面色如墨,他背在身後的雙手青筋凸起,腳下有寒冰不斷向四人的腳下蔓延。
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然敢如此胡言亂語!
中間的男孩見狀不僅沒有膽怯,反而拿出一件咒器:“今天便讓你見識見識,賤民與貴族的差别!”
男孩手握泛着幽幽寒光的弓箭,慢慢拉開弓,一支黑色的箭矢憑空出現筆直地射向白發男孩:“去!”
裡梅屏住呼吸,将咒力全部彙聚掌心:“冰凝咒法!”
寒冰瞬間升起數米,在裡梅面前築起高樓屏障。
然箭矢也拼命向前,裡梅咬牙:“給我回去!”
“啪!”
少年頭上的紅色瑪瑙應聲碎裂,紅色晶體四處飛濺形成斑駁陸離的紅色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