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歸家的路以前是一條筆直的小道,現在則是曲折的。
“裡梅,淨齋的酸梅餅很好吃。”
白發少年原本直走的腿瞬間調轉方向,朝着五條宅子外走去。
自從少年随身攜帶銀蝶後,少女冷水般的聲音便常常出現在他的耳邊。
鮮少出門的高門貴女不是想要街角的小食就是喜歡街頭的新奇玩意兒,喚咒的出現完完全全是在為少女使喚他提供便利。
鬧市街鄉熙熙攘攘,身穿錦緞的少年神色淡漠的于人群中穿梭。
淨齋是京都新開的果脯鋪子,口味獨特、種類繁多,深受貴族與平民喜愛。
敞亮的小店之中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果脯,身穿和服的老闆娘微笑待客。
冷面少年進門的瞬間,慈眉善目的老闆娘就快步相迎:“這位小少爺想買些什麼?”
裡梅的眉毛短暫扭曲一瞬:“酸梅餅。”
老闆娘引着他來到無數方格前:“是給家中姊妹還是母親買的呢,這裡有不同的口味與種類。”
“青梅還是話梅,鹽漬、原味、蜂蜜……”
裡梅眉毛越發的扭曲,他打斷老闆娘伸手觸摸耳垂:“貴子,你想要什麼口味的?”
盡管少年臉上是淡淡的煩躁,但聲音沉穩、語調輕巧。
他将老闆娘的介紹盡數重複,耐心等着另一邊的場貴子的回複。
的場貴子躺在軟塌上曬着太陽,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着手中的書卷:“每種都買些,但不要太多,謝謝裡梅。”
少年原本煩躁的眉眼稍稍舒展,耳朵不自在地抖動:“不客氣。”
“每樣都稱上些。”裡梅冷聲遞上銀錢說道。
老闆娘沒有因少年的冷漠望而卻步,反而繼續搭話:“好的大人,請稍等。”
老闆娘麻利地裝好酸梅餅:“如果家中姬君喜歡,煩請下次再次光臨。現在能夠親自跑腿買東西的情郎可不多見,那位姬君可真是幸福呢。”
每天迎來送往的老闆娘早已經練得一手識人觀色的好本事,觀他剛剛的舉動便知是為咒術師大人。
這位大人冷若冰霜,唯獨在說話時耐心十足、話語溫柔。
可見另一邊必定是位高貴的姬君,且是極為重要之人。
裡梅接過油紙的手一緊,他怪異地看了一眼老闆娘後,迅速轉身離開。
這個人在說什麼瘋話,貴子、不、姬君怎麼能是他的情人!
他隻是想要對姬君好一點、再好一點,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他愧對于姬君,總有一天他會親手将姬君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裡梅那一眼極其複雜,如淵如墨,涼薄深入脊骨。
老闆娘滿臉疑惑地望向裡梅消失的方向,她是說錯了什麼話嗎?
那位大人的蝴蝶耳飾、頭上精緻秀麗的瑪瑙發夾,這樁樁件件都是女孩子留下的痕迹。
總不至于,是她猜錯了吧。
快速回到五條家的裡梅将手中的酸梅餅交給院中的葵後,獨自閃身一溜煙回到自己的小屋之中。
夏季悶熱,即便是怕冷體寒的的場貴子也覺得熱意難消。
葵将油紙包好的酸梅餅遞給了無精神的姬君面前:“姬君,吃些酸梅餅吧,生津止渴。”
的場貴子睜開雙眸:“怎麼是你,他呢?”
葵笑着解釋:“婢子出去時恰好碰見裡梅大人,他便将果脯交給了婢子。”
的場貴子見她手上除此之外再無一物:“我的玉髓珠串,你還未去是嗎。”
葵似有所悟,連忙行禮:“婢子差點忘記,現在就回府上取來給您。”
的場貴子阖上眸子,耳邊細細聽着葵的腳步。
直至葵徹底走遠,她才睜開眼睛。
裡梅哪怕回到自己的房間,也依舊不能靜下心氣。
老闆娘的那番話一直在他耳邊回響,令他心緒不甯。
“裡梅,你能過來主屋一趟嗎?”
裡梅耳垂的銀蝶散發着盈盈微光,他滿心的少女的聲音此時突然出現。
裡梅胡亂晃晃頭,臉上神色複雜但還是朝着主屋走去。
“裡梅可以做刨冰給我嗎?”的場貴子一臉期待地望着一步步走向她的少年說道。
“刨冰?”
裡梅真是滿頭的問号,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什麼。
的場貴子在腦海中搜索相關的名詞:“就是削冰。”
她過于想念這口冰冰涼的甜點,一個激動差點忘記它在這個時代的稱呼了。
今天是她精心設計地最佳時機——食用刨冰的最佳時機。
給葵找了個完美的借口,讓她離開;配刨冰的酸梅也在面前。
監督者不在、做刨冰的人已就位,一切準備就緒。
由于身體原因,葵向來在衣食住行上看管得極為嚴格。
她來到這個世界真是一口寒涼之物都沒有吃過,葵對此有自己的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