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浩蕩悠長,古老的頌歌在神宮上方回響。
潔白的狩服、肅穆的神情、念念有詞的禱告,在這個充斥着各種聲音的殿堂如月迎着族人的希望與期盼一步一步登上白玉階梯。
的場貴子站在另一座山峰與如月遙遙相望,她的視線從如月身上鮮明的族徽移至她額頭上靛藍色的波紋印記。
如月舉起寬大的衣袖虛虛遮面弓腰跪地,的場貴子眯起眼辨别着她翕動的嘴唇。
「好好看着吧,貴子。」
如月藍色如無垠大海的眼眸在擡身時亮得驚人,向來半眯着的眼眸在這一刻如蝴蝶振翅掀起萬千蝶影。
她學着那人的樣子,嘴角平直眼神冷淡微涼。
在起身的那一刻,她不再是“如月”而是須佐一族的巫女——神無月。
好好看着她吧,她不會再逃避,而是背負着獨屬于她自己的命運一路走下去!
如月在看見那座找着少女打造的神像時,心中地情緒翻滾起伏久久不能止歇。
似乎無論何時,她都會慢她一步。
的場貴子就如同那遙不可及的天上月,無論如何追逐她都先行一步。
同樣的,無論你走到何處,月光都永遠的照耀着你。
的場貴子目色無波地注視這場獻給神明的祭禮,直至禮炮盈滿天空方才離去。
的場貴子于無人處來到這座城池,又于人聲鼎沸時離去。
的場貴子對于這種背負家族興旺的場面早已見慣不慣,曾幾何時她的身上也打滿那個名為“家族”的烙印。
身在家族之中,如果想要掙脫原本的命運怎會是一件容易的事?
早在一年前的巫女選拔上的場貴子就預見今日的場景,區别不過是如月本人的意願。
自願與無可奈何的區别……
如月額頭上的神明印記何嘗不是另一種束縛與枷鎖,那就如同自己的哥哥的場靜司寫滿符咒封印的右眼以及那位白發神子的藍色雙眼。
殺生丸始終跟随在的場貴子左右,無論是神明還是儀式他都不在意。
隻不過……他很想知道安靜淡然的少女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望着遠方神宮的少女眼中根本就是一片虛無與飄渺,她的壓不中究竟是怎樣的光景?
不管是見到舊人還是見到那尊神像,的場貴子從始至終都沒什麼反應。
溫柔的神情過後總是回歸寂靜,若有若無、忽遠忽近……
即便他們并肩而立,殺生丸也總覺得與她相隔萬裡。
的場貴子察覺到身邊人的焦躁以及欲言又止,她靈巧地轉動折扇:“你怎麼了?是因為首山磁場的緣故不舒服嗎?”
這座須佐城之所以無妖怪膽敢進犯,歸根究底還是首山上剛勁的神明氣息在威懾着他們。
首山的形狀不止是與刀劍相似那般簡單,它本就是由須佐之男手持天叢雲劍斬破天際形成的。
神器的威壓與神明暴虐的氣息即便經過千百年也不曾消失,這也是為何會将天叢雲劍留下鎮守這裡。
神器的靈力能夠洗滌神明的暴虐氣息,同時神器也是神明留給須佐一族的守護信物。
殺生丸長發随風飄動,聲音低沉:“無事。”
的場貴子猶疑的目光來回在殺生丸的臉上逡巡,她挑眉再次問道:“真的無事?”
殺生丸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偏頭加快腳下的步伐:“嗯!”
的場貴子猝不及防地擡起手抓住從她身前滑走的蓬松大尾巴,殺生丸靠近尾椎骨處的關節不自然地擺動幾下。
她快步繞到嘴硬的大妖身前:“你不高興,為什麼?”
的場貴子一早便發現,淡漠寡言的大妖似虎不太高興。
起初她本以為是如月的那番話冒犯到了他,再者便是人類過多、磁場氣息過強令他産生不适。
不過她們如今已經離開須佐城的地界,殺生丸卻仍舊情緒有異,顯然是心裡藏着别的事。
黑色的眼眸生出奇異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殺生丸,兩相對視之下殺生丸率先狼狽地錯開眸子。
然而下一秒氣息甯靜、目光純粹的大妖周身妖氣爆發,冰冷的視線射向天際。
殺生丸尾巴收緊将的場貴子拉向身後,平整短齊的指甲無聲無息地尖銳起來。
的場貴子把折扇插進腰間,視線與前方持平平靜地望着殺生丸寬大的後背。
兩個人同時感覺到一股妖氣正直直朝着他們逼來,粘稠、陰暗沾滿不懷好意的意味。
當這股氣息越來越近、妖氣的本體來到兩人面前時,的場貴子的鼻腔中帶着一聲氣音從殺生丸背後緩緩走出。
形如人類,生着犄角臉上浮現紫色妖紋的妖怪耐不住性子率先問道:“你就是四魂之玉這一任的守護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