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場貴子從錢包中掏出一沓厚厚的鈔票并留下聯系方式:“一切拜托您了。”
店主微笑着點頭,屈起的左手小臂上坐着一個穿着和服的娃娃,右手揮動目送着的場貴子坐上轎車。
司機發動車子:“小姐,繼續去桐鄉路對嗎?”
的場貴子雙手合十置于腿部,她回眸望了一眼車後方抱着人偶的店主:“不,改道去找哥哥。”
車上的狐之助聞言,好奇地跳到靠椅上透過玻璃打量着目送她們的店主。
的場貴子脫離小世界後,每每都會去一些美食店鋪與書店。
原本他們買完書正準備去一家好吃的天婦羅店,結果的場貴子途中突然下車。
狐之助透過窗子隐約瞥見,的場貴子進入一家人偶店。
由此他不由得想到小世界中,的場貴子親手制作送給緒方的人偶。
不過此時此刻他來不及多想,因為他馬上就要見到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神奈川附近,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入一座被密林掩蓋的宅邸。
的場貴子抱着龜縮一團的狐之助,被門人引入會議室。
會議室内的場靜司正在聽門人彙報重要日程,的場貴子見狀坐在沙發一角靜靜聽着。
“周日,您需要參加神谷家的夜宴。以上是您的全部安排。”
“好,我知道了。”
的場靜司揮揮手疏散室内的門人後,側眼看向的場貴子眼角的笑意漸深:“今天出去購物買了些什麼?錢夠不夠花?”
的場貴子盤着狐之助圓潤的腦袋,興緻缺缺輕飄飄地道:“沒買什麼,一些書和一個古典娃娃而已。”
的場貴子說着話,黑色的瞳孔中落下幾道暗影:“我記得小時候,我曾經得到過母親的一個人偶。今日看見那個人偶與當時那個很是相似……”
的場靜司支着頭,被發絲遮擋的眼睛半眯起來回憶:“那個人偶啊……”
的場靜司腦中父親怒氣沖沖的動作與陰沉的命令一閃而過,他阖着的眸子透過細碎微光探出,最終從的場貴子身上移開。
他輕聲道:“那個人偶應該被放在倉庫角落。”
那時放學回來的他恰好看見父親大力将一隻沾滿泥濘的人偶丢到地下,父親沉重的語氣帶着厭惡也帶着傷痛:“這種東西怎麼還有,明明人都已經死了!”
在的場靜司的記憶中,那幾年的家是灰色的、天空是蒙着一層霧的。
那個時候父親把有關姑姑清子的所有痕迹全部清除,所以他清楚知道沾滿灰塵的人偶是屬于誰的。
而他看着那個被不管不顧仍在地下的人偶,莫名想到被家族避之不談、嫌惡的孩子。
小時候年少的他無力發抗家族與父親,所以下意識地将人偶撿了起來還警告侍女不要告訴父親。
他無法解救那個無辜的孩子,隻好将人偶小心收好、洗淨裝入木匣。
小時候的他不理解父親為什麼會對姑姑清子那般避諱,也不理解既然都那般厭惡了又為什麼力排衆議保下她的孩子。
他無法理解父親對貴子又恨又愛、又怕又敬的态度,那種深沉又複雜的情感時而讓他覺得父親像一個陌生的人。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現在已經完全體會父親那種糾結、矛盾的心理。
對于自己親生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脈,他愛屋及烏的同時又無法不恨她、怕她。
「她是她的延續,同時又奪走了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