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嫂咋還不醒?她不會真餓死了吧?”
“胡說八道什麼?她那是餓得厲害了,剛才給她灌了米湯和糖水,緩一會就醒過來了。”
“娘啊,要是二郎媳婦醒過來還尋死覓活,那咱該咋辦啊?”
……
好餓。
沈甯這輩子都沒這麼餓過,肚裡空空如也,仿佛身體被掏空了。
外面幾個女人的聲音叽叽喳喳的,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麼。
這麼吵?難不成是菜市場?可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研究新的美食,太累在桌子上趴了會兒。
胃裡翻江倒海的,沒一會兒就把沈甯折騰醒了。
入目就是一個陌生的破舊老屋,她還沒搞清楚狀況,手突然碰到一隻粗壯的手臂。
沈甯艱難的扭頭,就見自己身邊躺了一個高大健碩的陌生男人,她頓時吓得臉都白了。
不等她反應過來,腦袋猛的頭疼欲裂,像被炸了似的。
一股陌生的記憶湧入腦海,等沈甯全部接受以後,她這才明白,自己是趕上八輩子難得一遇的“穿越”了。
原身也叫沈甯,是這杏花村一家普通農戶的女兒。她親娘早死,沒多久爹就娶了她後娘李氏,還帶了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兒子。
後娘當家,親爹又是個怕婆娘的,是以沈甯在沈家的日子可謂備受磋磨。天天像騾子一樣被李氏使喚不說,這次為了給她大兒子娶媳婦,聽說村北的趙家要給昏迷不醒的二兒子沖喜,李氏二話不說把原身給賣了,換了八兩銀子的聘禮。
這趙家在村裡算是日子過得好的,家裡有十畝良田,二兒子趙槐壯實健碩,一身力氣。時不時的進山獵些山貨,要麼拿去鎮子上賣了換銀子,要麼留下自家吃改善夥食,這對于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葷腥的村裡人家來說,可不就是好日子?
但奈何趙槐運氣不好,幾個月前進山打獵的時候被狼群襲擊了。第二天村裡人在山腳發現了渾身是血的他,萬幸的是人還全着,沒少胳膊少腿。鎮上的郎中不頂事,趙槐的老娘哭過之後,帶着家裡攢的全部銀錢進縣城給兒子看病了。
人是救回來了,奈何趙槐遲遲不醒。趙老太太迷信,聽說城裡大戶人家的少爺們出了事,家裡給娶了沖喜媳婦,沒多久人就好了。
她咬咬牙,數數看病剩下的銀子,不顧家裡大兒子兒媳的反對,把原身給買了。
原身偷偷有個相好的,再加上聽村裡的長舌婦說她沒福氣,嫁過去也是當寡婦的命,是以打死她也不願嫁給趙槐沖喜。
她盼着相好的能來家裡提親,但對方一窮二白,家裡隻有個寡婦娘,根本拿不出聘禮。原身傷心欲絕,終是嫁了。但她尤不死心,私下跟相好的見過兩回,對方給她出主意,讓她假裝絕食,好逼趙家送她回娘家。
竈房就那麼一畝三分地,瓦缸裡的水少了一瓢,都逃不過趙老太太那雙精明的眼,所以原身一狠心,真的絕食了。本以為鬧過這一回,趙家會松口,她也能吃上飯了,誰成想還沒熬到那個時候,真真餓死了。
沈甯歎息一聲,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穿來,但既來之則安之,日子總要過下去。
肚子餓的咕咕叫,頭昏眼花的。她強撐着身子坐起來,想下炕找點吃的,屋子的門突然開了。
“二嬸,你醒了?”
是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她瞪大眼睛,一臉驚喜,随即立馬朝門外喊了一聲。
沈甯點點頭,憑着原身的記憶認出這是大房的小女兒,八歲的趙念,她上頭還有個大她一歲的哥哥趙南。
聽說沈甯醒了,趙家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趕忙往這屋子裡擠。
趙槐的大哥趙樹種了一上午地,累得剛躺下,就見媳婦火急火燎的穿鞋下炕,要不是知道她啥性子,他都以為她有多關心弟妹了!
他出聲囑咐了一句:“你少在那看戲,别惹咱娘生氣。”
張氏沒好氣的瞪了自己男人一眼:“你啥意思?我張桂花是那種人嗎?”
趙樹沒吭聲。
弟妹醒了是好事,隻盼着她别鬧騰了,留在自家好好過日子。這幾天她把家裡搞的雞犬不甯,地裡的活計都不知道耽誤了多少。
他當大伯子的,不好進弟妹的屋子,因此隻在院裡聽消息。
趙老太太帶着自己小女兒趙春芳進了屋,看了眼炕邊坐着的沈甯,沒說話。
小媳婦面皮白淨,眉是眉,眼是眼,乃是十裡八村都找不到的好相貌,趙老太太滿意得不行,就算再急,她也不會坑了自己兒子。
村裡沒有擺酒席,她知道沈甯受委屈了,本想着嫁過來好生寬慰,誰成想她是個不安分的,這麼能作,把她那點憐惜都給作沒了!
沈甯擡頭,看了眼屋子裡的女人,大概都對上了。
趙老太太不說話,這是等着她表态呢!
沈甯垂下眼,虛弱的開口:“娘,我餓了。”
趙老太太一直繃着的臉,終于好看了點,沒好氣的問:“這回不鬧了?願意吃飯了?”
寄人籬下,總要說點好聽話,沈甯道:“娘别生氣了,前些日子是我沒想通鑽了牛角尖,以後一定好好過日子。”
“這才像個話,你既嫁了我二郎,我趙家自不會虧待你,别在天天吵着回娘家氣我老太婆。”
趙老太太說完,轉身對一旁的大兒媳婦道:“桂花,你弟妹餓了幾天,不好一下吃得過猛,去竈房給她做碗疙瘩湯,把晌午剩的菜餅熱熱。”
她又看了眼沈甯,這幾天餓的下巴都尖了。趙老太太咬咬牙,又加了句:“再蒸個雞蛋。”
“娘,你說啥?”
本來還在看戲的張桂花和趙春芳,姑嫂倆驚了,異口同聲的開口。
雞蛋可是好東西,村裡人家養着的母雞下了蛋,自家都舍不得吃,要麼攢起來送人情,要麼拿去鎮子上換錢。
趙家以前就算殷實,也隻是地裡活重的時候,給兄弟倆補身子吃。至于女人孩子,偶爾能吃一頓解饞就不錯了。
更不必說,家裡現在大不如前。為了給趙槐看病加娶媳婦,花掉了一大半的存銀,家裡已經好些日子沒見葷腥了。
“啊什麼啊?看你們倆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怎麼?我老太婆平時裡餓着你們了?”
趙春芳撇撇嘴,沒說話,她就是饞啊!
張桂花心裡憋悶,但又不敢頂撞自己婆婆,隻好陰陽了沈甯幾句:“哎呀娘,看您說的。我就是感慨弟妹好福氣,她要是早想通,哪裡還用受這罪?”
趙老太太瞪了大兒媳一眼:“行了,就你話多,趕緊做飯去。”
張桂花的廚藝不怎麼樣,最簡單的疙瘩湯都做的一般,沈甯這個美食博主隻覺得浪費食材。但她實在是餓狠了沒的挑,就着疙瘩湯吃了餅和雞蛋,沒一會兒就恢複了力氣。
現在正是農忙的季節,家家戶戶都忙着種地。趙家地不算少,家裡男人卻不多,以往忙不過來,趙家還會花錢請人來幫忙。
今年情況不一樣,趙家手頭緊,銀子得省着用。再加上趙槐沒醒過來,因此家裡隻有趙樹這個大男人開溝,其他女人孩子都去幫忙點種了,隻留了沈念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