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覺敏感,有人在身邊我很難睡着。”
這是實話,老早就聽說,自皇後死後,太子殿下對太監宮女極為厭憎,日子久了,便習慣了不讓人伺候。
可是沈疏怎麼都覺得殿下在敷衍她,不甘心道:“那阿疏告退了,殿下有事便喚我。”她轉到屏風後,看見架子上的換洗衣物。
沈疏本也是淑女,可是她自幼與太子親近,眼下入宮是幹什麼的,大家自然心照不宣。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可以主動些?西唐的女子都是想要什麼便去争取的。
她突然起了壞心,将那些衣物全部抱走了。
誰叫你那麼多窮講究,看你待會兒叫不叫人!
太子褪了貼身衣物,把自己沉在浴桶裡。浴房裡除了水潑濺的聲音,一切都似入眠。
事情告一段落,段叔斐也稍稍放松了一點。閉目養神間,突然聽到一陣很細微的嘁嘁聲。
他警惕起來,輕輕坐直身子,凝神靜聽。
那聲音停了一會兒,片刻又響了起來,跟剛剛稍微有些不同。
段叔斐極其小心地從浴桶裡爬起來,随便裹了件袍子,沒弄出一點兒聲音。
正當他拿劍出去查看時,有人掀開了帷幕,與他對視。
是崔狸,她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塊點心,吃了一半,身上沾了些碎渣,地上一個盤子裡也有幾塊點心。
“你鬼鬼祟祟躲在這裡幹什麼?”
見沒有險情,段叔斐松了一口氣,把手上的劍放在一邊。
“我還要問你,你在這幹什麼呢?我在這裡睡覺,肚子餓了吃點宵夜不行嗎?”
“你每天都睡在這裡?”
“你不會又要趕我走吧。”崔狸咬了一口點心,指着殿下身上某處,含含糊糊道,“那是什麼?”
太子順着她手指看去,松松垮垮的袍子露出一段結實的胸膛,左胸上正是紋身。
崔狸的眼神好奇起來,索性站了起來,伸手打開他的袍子,想要進一步看清楚些。
“幹什麼!”太子用力合上衣襟,“有什麼好看的?”
“我看看你那裡文的是什麼?”崔狸不依,與他拉扯。
太子突然想:給她看看也無妨啊……如果她也有一個的話,自然會有一些反應。那也就不需要自己去……
反正是個男人,看一下又不怎樣!
太子便忍着不慣和害羞,認命似的松開拽緊衣襟的手:“給你看給你看!”
左胸之上,一寸大小的紋身,看不出是什麼,倒似某種圖騰,花紋對稱繁複,竟生出變化無窮之感,真是極緻美麗!
崔狸仔細看了半天,竟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你幹什麼!”太子瞳孔震動,厲聲喝道!
“我也有一個,不過好像不太一樣……我們是失散的兄妹嗎?”
“胡說些什麼——你别解衣服!”
“可是我想比對一下。”
“你不害臊嗎?這個地方……你怎麼能随便給男人看!”
崔狸眨了眨眼,似覺得太子說的有道理,幹脆道:“那你轉過頭去,我自己看!”
“不行!”
“求你了,殿下!好哥哥!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你……剛叫我什麼?”
“殿下。”
“不是,你剛剛喊我……?”
太子感覺奇怪極了,段季旻也這麼叫過他,他一叫,他便有戾氣,為什麼這丫頭這麼叫他,他就沒有火氣?
非但沒有,反而莫名覺得舒服,叫他不想再斥責她。
“姨娘說,我有一個哥哥……說不定就是你!”
“怎麼可能!”段書斐斷然否定,“你哥他……”
“那你讓我比一下!”
段叔斐身子莫名有些燥熱,又想後面也是要看清楚驗明身份的,若是有心人把人換了塞進宮裡來,那可不太妙,不如先彼此看了再說!
這麼一想,太子便鼓足勇氣道:“那……看吧。”
“你轉過去!”
“我……”
太子那“彼此看了”的要求雖然合理,卻是無論如何都提不出口的!
所以他堂堂太子,沒給她驗身,倒要被她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