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氣無力地靠在籠子裡,模模糊糊地想起那瘦子警告獨眼的話。
“他的人,你也敢動?”
什麼意思?誰的人?為什麼不敢動?
再過不到半個時辰,便要撈人“開飯”了。
瘦子跟獨眼兩個一前一後進來,瘦子在在前面打開那婦人的籠子,獨眼在後面守着。
崔狸突然對他笑了笑。
她本來就生得美,這樣一笑,獨眼一愣。随後便浮起一個極其油膩的笑容,然後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婦人用力掙紮,死死拽着籠子不出去,一邊拽一邊對着崔狸大吼大叫,罵崔狸不肯救人,比昨晚那些話更難聽!瘦子不耐煩了,手起刀落,婦人的手便齊刷刷砍了下來,鮮血噴到崔狸的臉上。
啊……………!
崔狸無動于衷地看着。
在婦人慘絕人寰的叫聲中,那瘦子淡定自若:“媽的,幾天沒吃飯了還這麼大勁!磨磨唧唧,就地殺人分肉。”
獨眼有些不高興了:“毛哥……幹嘛弄髒吃飯的地方?”
“你什麼時候愛起幹淨來了……”瘦子突然看了崔狸一眼,浮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怎麼,這才三天,學會疼人了?”
獨眼知道瘦子的狠勁,立刻否認:“吃飯的時候聞到那股子生血味,影響胃口。”
瘦子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那你把人弄到後山去處理,洗幹淨了。”
獨眼不太情願地接過痛昏過去的婦人,一把扛在肩上:“得了您。”
那瘦子在他走後,抱着胳膊走到崔狸身邊:“你這回倒不哭了,我就說吧,見慣了是一樣的,吃慣了也一樣。”
崔狸靜靜地看着他。
“對了,你也有幾天沒吃東西了,要不要來點?”
崔狸知道自己絕不能回答他的話,不然,先瘋掉的人是自己。
“一口,”瘦子來勁了,“隻要一口,你便可以從籠子裡出來,便可以自由了,我送你去見那個人。”
“見誰?”
“還能有誰?你這丫頭到底勾搭了幾個?”
崔狸仍舊不說話。
果然,瘦子自己忍不住了:“天天讓你錦衣玉食的人,”他又壓低聲音,“還能叫你做皇後的人。”
崔狸冷笑道:“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嗯……”那瘦子摸着下巴思索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這女人嘛,閑時拿來用,餓時拿來吃,不好嗎?幹嘛要死要活,追着不放?梅二的老婆跟着他十年了,旱情沒發生那會兒,也是天天膩歪,可真要是餓起肚子來,别說是女人,就是父母爹娘又如何?人餓起來還能分得清誰是誰?”
崔狸終于忍不住罵道:“那是你!你是禽獸!不,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禽獸不如!”
誰料道那瘦子不僅不生氣,反而認真地跟崔狸掰扯起來:“不,我不是你禽獸,我是說萬一到那時候,現在不是還沒到嗎?我父母,我兒子我都好養着呢。”
“他們也跟你一樣吃人肉?”
“嗯……他們吃谷子。”
“所以你明明有谷子吃!”
“人肉換的,老貴了。”
“你!”
“你看我對家人還不賴是吧。我其實是想明白了,這天災人禍,天天都在死人,你知道滄州一仗死了多少人嗎?那玩意兒燒過去,成百上千的人,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人,人命算什麼?小丫頭,你不要太天真了。”
崔狸知道,他說的是熾焰金。
“我在軍營裡算是英勇的,你别看我個子小,我割下來的耳朵,一鍋未必煮得下,我可是有軍功的人……又值什麼呢?最後還不是……”
“毛哥……”
不知道什麼時候,獨眼已經回來了,站在門檻外邊,冷冷地看着瘦子。
一向都是他怕瘦子,今日卻變成了瘦子怕他。
他一出聲,瘦子立刻不說了。
午飯的時候,瘦子果然将一碗肉放在崔狸的面前:“我說話算話。”
崔狸轉過身去又是一陣幹嘔。
現在整個寺廟中就隻剩下崔狸一個籠子了。
她起碼确定一點,就是她不會被吃掉,但是,怎麼才能出去,大概是要等那位“他”。什麼時候來“贖”她。
自己雖然逃出宮回來,卻是确定無誤地卷入了滄州一仗當中了。
那瘦子跟獨眼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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