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垂頭喪氣回到公墓的楊希夷,胡苌了解了一下情況,便拍拍她的肩安慰着:“哎呀,希夷别洩氣,他不是還給你燒了紙錢嗎?咱們自己去買一台就成。”
“你說得對。”楊希夷聞言又精神起來了。
“快看看他燒了多少?”
“整整兩提!”楊希夷說着,有些抑制不住興奮勁兒,“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哇,這單位都是千億呢,這回發達了!”
聽見前面的數量,胡苌還跟着高興,聽見後面,胡苌笑容逐漸變得尴尬起來:“呃,希夷,他不會是燒的是天地銀行的紙錢吧?”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那問題可大了!
胡苌還以為是打了孔的那種黃紙錢,那還值點錢,可惜是天地銀行的冥币。
胡苌思考了一下,盡量用委婉的方式提醒楊希夷:“你知道破錢山嗎?”
“知……”楊希夷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回答了,話剛說出口,就發現了不對勁。
楊希夷生前聽過的那些民間傳說裡,多有提到破錢山。
“破錢山”本是陰間的一個巨大垃圾堆,專門堆放陽間所焚燒的不合格的“破錢”,天長日久後,便累積成了一座巨大的山。
起初破錢山堆放的多是“破錢”。
顧名思義,“破錢”就是某些亡魂的後輩在焚燒時缺乏耐心,邊燒邊翻,燒壞而無法流通的紙币。
如今的破錢山堆積的,更多是面值上億的冥币。
按理來說紙質好,印刷也精美,不應該淪為破錢山的垃圾。
壞就壞在面額太大,陽間幾塊錢換冥币那麼多億,這要是按着寫的數字流通,陰間還不得通貨膨脹嗎?
所以,用倒是能用,就是一般沒鬼用,否則随時提上幾摞面額上億的冥币,卻連一根香燭都買不到,那多尴尬。
如今燒下來的這種冥币,要不就是去換成數字冥币,方便手機掃碼支付,要不就是換成金銀等硬通貨了,實在花不出去的,便就都丢在破錢山了。
楊希夷歎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得按照彙率燒紙錢啊。”
“其實也能用啦,我之前看到好多沒找到工作的鬼去破錢山撿垃圾,撿一天的紙錢也可以維持生活了。”胡苌輕聲安慰着楊希夷,“這次買不了手機也沒關系,至少長記性了,下次托夢記得叮囑一句,燒點硬通貨。”
雖然胡苌的話并未讓楊希夷感到安慰,但楊希夷明白,胡苌确實已經在盡量說好聽的話了。
“白托夢一場,問題一個沒解決,東西一個也用不上。”楊希夷擺弄着U盤,洩氣地躺倒。
胡苌看看那香燭:“這香燭質量蠻好,好像是新牌子,明天可以給柴姐帶去抽。”
楊希夷撐起上半身看了一眼,又躺下去嘟囔着:“行吧,能用上一個也行。不過上班第一天就賄賂領導,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啊,這算什麼賄賂。”
“也是。”楊希夷點點頭,“咱們又沒想謀取什麼不正當利益。”
“我的意思是,香燭又不值錢。”
楊希夷聽着胡苌這話,感覺心上又被狠狠紮了一刀:“胡老師,你真的……等我發工資給你報個高情商課程吧。”
怎麼會句句都精準地往痛處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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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希夷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便拉着胡苌往工作室飄去,嘴裡不住地吐槽着:“真是奇怪,做鬼都不睡覺了,怎麼還是在趕着時間打卡!”
胡苌迷迷瞪瞪地跟着楊希夷,點頭應和着。
“胡老師,我想問,你每天晚上到底怎麼睡着的啊?”楊希夷看見已經快到地方了,便放慢了速度,看着胡苌惺忪的睡眼問,“是我不對勁,還是你不對勁,咱們都做鬼了,你怎麼還能睡得着的?”
“很簡單嘛,設個定時開關機不就行了。”過了這麼長時間,胡苌也清醒了一些,開始和楊希夷插科打诨。
“那你硬件不太行啊,起床還犯迷糊,開機速度隻擊敗全國百分之一的鬼。”
胡苌聽見這話,沒忍住輕笑一聲:“下次教你鬼怎麼睡覺。”
工作室大門出現在視線範圍内時,楊希夷正巧聽見這句話,于是很堅定地搖搖頭,表示不學。
“為什麼不學?”胡苌跟着她往門口飄去,不解地問道。
“等正式開工後你就知道了。”楊希夷一邊研究着工作室門鎖怎麼開,一邊吐槽着,“鬼是多好的勞動力啊,可以不睡覺趕工期,将是咱們最大的競争優勢,我怎麼可能丢掉這個優勢去睡覺啊!”
還沒等楊希夷研究明白,門便從内打開了——還是和昨天一樣漂亮的鬼臉。
楊希夷正欲打招呼,柴淩雲便拍了拍她的頭:“少給小胡灌輸你那一股社畜味的思想,我都說了會盡量不接急單的。”
“嘿嘿,柴姐。”
楊希夷撓撓頭,尴尬地打了個招呼。
關于說話社畜味重這種事,其實真的很難改,畢竟一個人隻要上過班,身上就被工作腌入味了。
更何況她早就不是人了,而是一隻加班猝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