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讨狗嫌不是沒有道理的，李曾大清早一起來就鬧着要去找時晏玩，老太太看着外邊熹微的晨光，一個頭兩個大。

哄着她指着牆上挂的時鐘，說等最短的那根針走到數字十後，才能出去找人家玩。

李曾眼巴巴坐在凳子上望着時鐘，心不在焉喝了半碗粥。

等到最短的那根針慢悠悠晃了一圈又一圈，終于停在了數字十的位置上，李曾歡呼一聲，跑到對面扯着嗓子喊：“時晏！時——晏——”

開門的是秦舒，李曾微張着嘴，有些沒反應過來。

秦舒溫和地笑：“是曾曾吧，快進來，時晏在裡邊刷牙呢。”

李曾稀裡糊塗換上秦舒遞過來的拖鞋，回過神來已經坐在沙發上了，她第一次去别人家，有些緊張，悄悄打量着這裡。

方時晏的家也很小，地上灰朦的瓷磚上有着絲絲裂痕，粗粝的牆面粉刷的并不均勻，免不了一些坑坑窪窪，家裡布置的雖然樸素但勝在幹淨，看上去比李曾家的水泥地牆面亮堂不少。

秦舒察覺到她的不自在，從茶幾上拿了個香蕉遞給她，和她搭話：“昨天在院裡看見你，你家住在對面嗎？”

“嗯！”李曾點頭，她望着秦舒頭上的毛線帽，奶聲奶氣地問：“阿姨你很冷嗎？”

秦舒一愣，摸了摸頭上的帽子，笑了笑：“阿姨生病了。”

方時晏刷完牙，站在客廳無措的望着秦舒。

李曾“噌”的一下站起來，脆生生地說：“時晏，我來找你玩。”

方時晏也是個沒和小孩子打過交道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玩什麼。”

“去院子裡！我們跳格子去！”

其實李曾也不知道兩個人該玩些什麼，隻能照着前些日子和院裡别的小朋友玩的遊戲，依葫蘆畫瓢。

方時晏不太想出門，爸爸出門上班家裡就他和媽媽兩個人，他不想留媽媽一個人在家。

秦舒對于兩個小朋友的交好喜聞樂見，鼓舞着說：“出去玩吧，媽媽在家看會電視。”

方時晏不情不願點頭，被李曾拉着手出門。

玩了沒一會，李曾察覺到方時晏好像不是很開心，拉着他的手問：“你不喜歡玩這個嗎？”

方時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搖了搖頭。

李曾撓撓小腦袋瓜：“可是你都沒有笑！”

她用兩隻髒兮兮的手捏住方時晏嘴邊的軟肉往上一提，歪頭說：“你不會笑嗎？”

方時晏吃痛，揮掉她兩隻爪子，眼眶沁了淚花。

他臉上灰色的印子疊着兩道觸目驚心的紅，又可憐又好笑。

“我不跟你玩了！”

方時晏說完轉身就要走。

李曾急了，一把扯住他，生怕他要回家告狀：“你别走！别走！”

李曾看着身闆小，力氣還挺大，方時晏真讓她給扯住了。

拽不過她，方時晏氣得直吸鼻子。

李曾讨好的對他笑，抹去他的淚珠珠：“你别哭了，我都沒哭。”

你當然不哭，疼的又不是你。

方時晏覺得有些丢醜，不想同她講話，把頭扭過去說：“我要回家。”

李曾沒有繼續拽着他，方時晏氣呼呼走了兩步，忽然頓住鬼使神差回了頭。

這一回頭讓他慌了神。

隻見李曾咬着唇，直愣愣看着他，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淌。

四周寂靜，仿佛連風聲也停了下來。

方時晏跑過來，這回換他用袖子擦去李曾的淚水，磕磕絆絆說：“回家玩，你跟我一起回家。”

秦舒見兩小孩眼眶一個比一個紅，癟着嘴都不說話，偏偏手還牽在一起，忍着笑帶他們洗手洗臉。

洗完後，方時晏拉着李曾在沙發上坐下，用遙控器打開電視，調到少兒頻道。

李曾沒看過電視，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晃着腿激動的拍着方時晏的胳膊：“羊！是羊！”

方時晏不太理解她為什麼這麼興奮：“美羊羊？”

“我爸爸給我買的裙子上有這個！”

方時晏聽懂了，這有什麼，他的衣服上還有奧特曼呢。

李曾看入了迷，直到她奶奶扯着嗓子喊她回家吃飯，她才如夢驚醒回過神，依依不舍地跟方時晏說再見：“時晏，我下次再來找你玩。”

秦舒把李曾送到門口，轉身回來問兒子和李曾玩得開不開心。

方時晏好半天沒說話，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還殘留着些許痛意的小臉蛋，然後慢吞吞吐出兩個字。

“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