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曾斥二十塊巨資辦了一張飯卡,開學這麼久第一次獨自一人吃飯。
她擡起一條腿踩在食堂凳子相連的橫杆上,發洩般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飯,鼓着腮幫子用力咀嚼,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瞪向不遠處某個背影。
方時晏吃完飯,十分不經意的路過她身邊。
李曾從喉嚨裡發出重重的一聲“哼”,悲催的被嘴裡還沒嚼完的米粒嗆到,頓時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呵。”
方時晏回她一個字,目不斜視的把餐盤放在餐車上,潇灑走人。
“行!有種這輩子都别跟我說話!”
李曾一拍桌子,圓溜的腦袋上面幾根毛直直豎起,跟個天線似的。
“裝貨!”
她帶着一腔怒氣回了教室,看到桌上畫滿紅叉慘不忍睹的答題卡,氣兒更不順了,伸手抓住一股腦揉成一團丢進抽屜裡。
祁佳被她吓了一跳,以為她是沒考好氣急,連忙安慰道:“不就是一次月考嘛,下一次你肯定能考好。”
李曾沒好意思說她是因為和方時晏吵架了,這才遷怒于無辜的答題卡。
她把答題卡掏出來撫平,笑了兩聲緩解尴尬,“嗯嗯。”
方時晏這次挺決絕,晚上下晚自習放學也沒等李曾,自個走了。
李曾氣兒早消了,經過一下午的反思,也意識到先前在樓梯口那會兒她口不擇言說的是個什麼混賬話。
啥玩意兒保持距離啊,這話忒傷人了。
李曾自知理虧中傷到她和方時晏之間純潔的十年友誼,隻是依舊拉不下臉面給方時晏道歉。
這會看見方時晏沒等她,一個人走了,她心裡的愧疚歉意立馬又轉變成了怒火。
李曾心底默念了好幾遍“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一個深呼吸後,她轉頭就将手裡的道歉信扔進了垃圾桶。
讓她道歉,做夢去吧!
“一九三八年五月,毛主席第一次公開作‘論持久戰’的演講,總結了抗戰十個月以來的經驗……”
曆史老師手裡揮着細長的教鞭,聲音輕緩的平述講義上的内容。
李曾心不在焉的在課本上将“論持久戰”圈起來,做重點标記。
一個星期了,整整一個星期方時晏沒同她講過一句話!
前有攢錢宏圖無計可施,後有月考慘遭滑鐵盧,現在又多了一項好友絕情叛離,李曾心寒呐。
這心口拔涼拔涼的。
方時晏心裡也不好受,好幾次想着算了原諒她吧,可轉念又一想,李曾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想斷了他們的十年友誼,是可忍熟不可忍,簡直太過分了!毫無良心可言!
他的腦袋裡就像是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雙手抱胸說要給她一個教訓,一個哭唧唧地說原諒她吧。
第一節課下,李曾幫班裡同學跑腿,三個人加在一起又是零食又是飲料的,李曾拿着有些吃力,便拉開外套拉鍊,把這些零食飲料一股腦塞進去,拉上拉鍊兩隻手兜着走。
雖然不用拿着費勁,但是因為不能跑,隻能快步往教室趕,意料之中遲到了兩分鐘。
李曾站在教室門口中氣十足喊了聲:“報告!”
這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正在逐字解析文言文,這才剛起了個頭就被人打斷,面色不虞看向李曾,“你幹什麼去了?”
李曾捂着肚子哎喲一聲,氣若遊絲,“肚子痛,蹲坑蹲久了點。”
語文老師一噎,也不好說什麼,隻道:“快些進來!”
李曾慢吞吞走進來,朝托她跑腿的同學眨了眨眼,又在語文老師看不見的角度給他們比了個“ok”。
方時晏的視線一路追随直到她坐下,沒得到半點回應。
呵,對别人抛媚眼,對他就視而不見。
李曾悄咪咪暗度陳倉,将零食和飲料連帶着飯卡傳給相應的同學,美滋滋翻開語文課本,認認真真聽課。
打進教室她就注意到了方時晏的視線,不過那又咋樣,不是不理她麼,有本事一輩子不理,她才不會主動求和。
兩個人的幼稚程度堪比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
方時晏忍不下去了,下課後走到李曾桌前,将飯卡拍在她桌上,語氣生硬:“幫我買杯奶茶,香芋味的。”
李曾聽出他的聲音,頭也不擡,“跑腿費二十。”
方時晏咬牙切齒,“别人你收兩塊,到我這就是十倍?”
李曾一把合上課本,笑得疏離又客氣,“您要是不願意就自個去,好走不送!”
方時晏被怼得啞口無言,轉身走得十分幹脆。
李曾看着他的背影得意哼哼,完美诠釋了什麼是小人姿态。
上課鈴響的前一秒,方時晏拎着一杯奶茶走過來放到李曾桌上,他額前的碎發被薄汗打濕,氣息微喘。
然後一句話也沒說,深深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
李曾茫然地拿起奶茶,受寵若驚的小眼神往方時晏那邊瞅了又瞅,這是來找她求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