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已經晚上八點了，李曾趁着人不算多，和方時晏蹲在樹下接頭，“你賣出多少朵了？”
“十二朵，你呢？”
李曾掰着手指頭說：“比你多兩朵，加起來一共是——二十六朵！可以啊，都賣出一半了！”
方時晏環顧四周，說：“要不我們再往裡邊轉轉？裡邊人多。”
“行！”李曾和他意見一緻，“正有此意。”
步行街内裡的人流量的确比正門口大，沒走幾步路就開始人擠人了，李曾隻能側着身子費勁巴拉地走，生怕給身前的玫瑰花給擠壞了。
方時晏在她身後，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一手護着身前的書包，一手提着編制藍，愣是将籃子晃出了S型的路線，避免撞到路人的小腿。
擠出人群，方時晏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抹了把臉，“不行，還是得找個寬闊點的位置，守株待兔。”
李曾扶着牆沿，氣喘籲籲，“……正有此意！”
她看看周圍，這兒是一家報亭副食店，旁邊是金光閃閃建築輝煌的周某福金店，兩個天差地别的店鋪中間正正好有一處窄小的空地。
李曾靠着牆面蹲下，目光炯炯盯着方時晏。
“……？”
“時晏呐——”
李曾笑得谄媚非常，短短三個字偏把尾調拖得極其綿長。
一看就是又要來事了。
方時晏被這調調激起一胳膊的雞皮疙瘩，他後退一步站在台階上問：“你幹嘛？”
“餓啊——”
李曾捂着肚子賣慘哀嚎，她眼睛不停往斜對面路口的金絲千層肉餅瞟。
方時晏“哎喲”一聲蹲下，學得有模有樣，“我也餓，餓得站不起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異口同聲。
“石頭剪刀布！”
“三局兩勝！”
“來吧！”李曾撸起袖子，眼裡寫滿了勢在必得。
“石頭——剪刀——布！”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出石頭！”
李曾得意地揮了揮手掌。
“三局兩勝，你急什麼？”方時晏哼哼。
然後三局全敗輸得十分慘烈。
這遊戲沒法玩了，再和李曾玩石頭剪刀布他是狗！
方時晏把書包摘下放到李曾旁邊，“看好啊！見到情侶記得推銷宣傳。”
說完徑直走向金絲千層肉餅店老老實實排隊。
“兩個經典牛肉餡的。”
他看了眼玻璃牆上的菜單，低頭掏錢。
接過老闆遞來的熱乎金絲千層餅，方時晏轉身正要打道回府，一聲叫喚讓他直接僵在原處。
“方時晏？”堂兄方烨站在一米開外，摟着女朋友納悶地看着他，“你怎麼在這？”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一定會三局都出剪刀，至少能赢兩局，那麼來買餅的就會是李曾，方烨看到的就會是李曾，而不是他了。
方時晏痛定思痛地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方烨已經大步逼近。
事情敗露的猝不及防，再怎麼掙紮也于事無補，他不得不開口打招呼：“哥。”
“這個點不應該才下晚自習嗎，你學校那麼遠，你飛來的啊？”方烨往他身後望了眼，“二叔和二嬸呢？”
方時晏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在家吧應該。”
“在家？”方烨咋咋呼呼，聲音徒然大起來，“你一個人來的啊！”
話說到一半他蓦地頓住，眼神上下打量方時晏，不懷好意笑道：“不會是和女同學一起來過節的吧？”
也是，他這堂弟長得這麼帥，不早戀都可惜了這張臉。
方烨身邊的女朋友扯扯他衣服，眼裡是毫不遮掩的揶揄，嘴上卻說：“和孩子瞎說什麼呢！”
方時晏就搞不明白了，怎麼全世界都懷疑他早戀。
他有氣無力地解釋：“沒有，我來賣玫瑰花的，賺點零花錢！”
“玫瑰花？哪呢？”方烨震驚，“你不會都賣完了吧！”
方時晏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和李曾一塊的，于是就着他的話點點頭。
“那你可得好好感謝哥啊！”方烨啧啧感歎，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是你哥我在年夜飯那晚提了一嘴，就你那隻會讀書的腦殼哪能曉得這個門路。”
“呵呵。”方時晏扯着嘴角敷衍的笑。
“行了，苟富貴勿相忘，哥約完會送女朋友回家去了，你回去注意安全啊！”
方烨摟着女朋友邊走邊對他揮揮手，“揣緊荷包啊記得！”
方時晏疲憊地将手裡的金絲千層餅遞給李曾，隻想仰天長歎。
“那人誰啊？”李曾掀開紙袋咬了一口熱乎的餅，探頭好奇的往拐角那望。
“人都走了，看啥啊。”
方時晏和她并排蹲着，愁得都感覺不到餓了，“我哥。”
“你哥啊，”李曾點點頭，“我還以為是你背着我不知道從哪認識的朋友呢，等等！”
“——你哥！ ！？”
李曾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瞪大眼睛，“你你哥不會告訴你媽吧？”
“他會不會直接告訴我媽我不知道，不過他肯定會跟他媽說，而我的大姑正好非常樂于八卦。”
方時晏幽幽地說。
“完了，全完了。”李曾失魂落魄咬了一口餅。
想當年他的堂妹和班裡幾個同學一起約着去看電影，還沒走進電影院呢，就在路上被大姑瞧見了，于是三家一起回爺爺家吃飯的時候，全家都知道了她和男同學一起去看電影，氣得堂妹飯都沒吃完就撂筷子了，控訴大姑不尊重她隐私。
八卦就算了，還熱衷于添油加醋的八卦，這誰受得了。
方時晏敢作敢當，爸媽知道就知道了，算不上什麼大事。
他煩得是萬一因此弄得李曾家裡人也知道了呢？他不敢想象李叔叔在知道這件事情生氣後，李曾會有多難過。
李曾苦大仇深地吃完一整個餅，見方時晏手裡還捂着餅沒動，催促道：“快吃啊，吃完咱倆繼續賣花兒。”
方時晏愣愣望着她。
“哎呀，别想了！”李曾寬慰他，“再怎麼想也沒用，要真像你說的那樣，知道就知道吧，不就是挨頓揍麼，咱倆一起挨，也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其實心底還是慌亂的，可是慌亂有什麼用，總不能西瓜丢了芝麻也丢了。
李曾朝他眨眨眼，迅速調整心态，重新揚起笑臉抱着書包走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