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瑾沉聲道:“你去哪了?”
“去了新任15區管理人何之眠的家。”
楚星河看着謝懷瑾越來越低的氣壓,蹙眉解釋:“不過他已經完全感染,步入混沌,無法回溯。”
“至于這個……”
楚星河指向白色繭團,稍微回憶得出結論:“或許是我在處理時不小心粘上的。”
“處理?”捕捉到關鍵詞,謝懷璟急道:“沒受傷吧?”
“謝懷瑾,你是忘了嗎?”
楚星河進門的腳步一頓,神色莫名:“我們都是謝叔叔教的,我的确打不過你,但也是無遜色其他異殺隊的。”
她上前坐在沙發上,輕揉了揉胳膊,打算等回房間再看看,先前何之眠沖上來時,她雖然緊急情況下規避了大量傷害,但撞擊本身帶來的沖擊力還是不可忽略的。
謝懷璟跟上前,望着楚星河,見她拿出匕首正不緊不慢清理沾染上的餘污,他突然道:“那柯可呢?你怎麼會和她一起?”
不知為何,那女生總給他一種不對的感覺。
“柯可?你說她?”擦拭的手一停,楚星河擡眼看了眼謝懷璟,又垂首繼續手上的工作。
她聲音平平道:“她隻是我在路上恰巧碰見,順帶送我回家的。”
謝懷璟垂眸,“真話?”
楚星河手上的動作滞了一瞬,冷靜的目光看向匕首寒光反射的那雙深邃的眼睛。那目光并不淩厲,卻反倒讓楚星河覺得自己的仿佛被剝去了所有僞裝,内心所有的想法都無處遁形。
她移開目光:“我沒騙過你。”
“哼”
謝懷璟冷哼一聲,繼續道:“關于半年前故意下放南城,對此你什麼都沒和我說。”
楚星河蹙眉看向一邊看好戲的助手,首先想到的是對方在自己不在場的情況下被謝懷璟套話了。
可對方神色一愣,顯然不知情,還急慌慌地說了句,我去做飯,瞬間閃身逃離戰場。
離開前還順帶給她遞了個眼神:你加油!
楚星河:“……”
她擡眼,念着半年前中央城對她的處罰單:“不是故意。”
“當初的确因為我個人的失誤導緻警衛隊未攔截到逃竄的混沌體,為此還造成多人感染,所以我才會被放到南城鍛煉。”
當初關于她失誤的調查報告寫得很清楚,任誰查都是一份完美的邏輯鍊條。
謝懷璟看着眼前将匕首回鞘的楚星河,見她一點沒有被揭穿的局促,眉眼間依舊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平靜。
他微微歎氣,很煩躁但又無可奈何:“星河,騙騙其他人就算了。”
楚星河從來都是這樣,冷靜獨立,仿佛心裡存了很多事,卻從不與人說,他人也無法幹涉。
當初楚星河出事時,謝懷璟并不在中央城,但後來他查過,那個混沌體逃跑路線是被故意設計過,而且身上還有特殊能源反應,所以無論如何它都會落網,隻是時間問題。再者,就在她下放南城沒兩天,研究所突然宣布制作出了專效抑制劑,感染人員全數痊愈,無人減損。
而恰巧,制作出抑制劑的人正是他母親,也就是楚星河的老師。
謝懷璟繼續道:“你和我媽在暗地裡計劃什麼我不管,但這期間如果有危險,我一定會插手。”
謝懷璟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可以不去管楚星河有什麼自己的小心思,但如果有危險,他會将人永遠困在自己身邊。
謝懷璟的占有欲很強,楚星河從小就體會到了。
她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費心思,轉移問道:“你查到什麼了?”
楚星河有意避而不談,謝懷璟也不強求,說回正事,兩人的神情同樣嚴肅。
兩個小時前,謝懷璟站在同樣公寓門前,按動門鈴,響了一陣又一陣。等了許久的不見人來,謝懷璟蹙眉掃視,發現整棟公寓門窗緊閉,四周的窗簾幾乎被拉得密不透風,就像是一座囚禁着他人的牢籠,外人不可探索。
突然,他注意到另一邊的窗簾似乎被風吹了起來,緊接着牆邊有什麼白色的東西。
能吹動?是個機會。
謝懷璟正打算翻窗潛入,突然面前傳來一聲門鎖轉動的聲響。
他立刻往後一撤,注意到打開的門中,姗姗來遲穿着黑色西裝高大男人站在黑暗裡,雙手合攏垂在小腹,臉上笑容固定,像是舊時候大家族的管家,周身充斥着威嚴卻也和藹。
“先生你好,請問你找誰?”
謝懷璟側首,表明來意:“我找柯聞。”
男人沉默着審視他。
謝懷璟淡然不懼,臉上帶笑十分從容。
半晌,男人側開半邊身體,謝懷璟透過門方照射的光線,看見昏暗大廳中央放置的略微明顯的白色照片。
見到放在客廳中央的遺照時,謝懷璟微微挑眉,“我能進去看看嗎?”
話語是請求的意思,但行動卻不見半分禮貌。
謝懷璟強勢擡腳踏入,四周的遮光窗簾将光線大半擋在窗外,昏暗的房間内家具稀少,略顯清冷,倒是很不像能用得了管家的。
再說自從AI技術發展迅速,很多家庭都會選擇智能保姆機器人作為家用管家。
謝懷璟掃了眼帶着微笑的沉默男人,垂在兩邊的手肌肉緊繃。
他是誰?
男人越過他,埋頭像是拖行一般徑直往裡走,直到停在了一間房間門口。謝懷璟挑眉跟上,一進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男人打開房門,是一股濃重地帶着暮氣的藥味。
謝懷璟擡眼看去,昏沉的房間内微弱的光線從窗簾縫隙擠進來,在地面投射出狹長而不規律的光影,室内沒有任何電子設備,仿佛時間在這裡沒有了意義。
死氣沉沉的中年人就像一顆躺在瓷盤上的幹癟的葡萄幹,他裹着厚重的被子,隻露出脖子以上的位置,眼睛渾濁不堪,望着男主滿是悲哀。
老人招來男人要扶他起來:“嘶——咳咳……扶我起來……”
謝懷璟見他起身艱難,“不,不用……你躺着就好。”
老人說得很慢,聲音像是破舊的風箱斷斷續續,他勉強睜着渾濁的眼睛詢問:“你是?”
沉默的男人上前幫老人捏緊被子,唯恐從旁漏了兩縷風進去。他站在窗邊向老人開口解釋:“先生,他來找柯聞。”
老人喘着粗氣,又咳了兩聲:“年輕人,我兒子他已經死了,你也看到了,沒什麼事就快些走吧。”
謝懷璟看了眼老人,從包裡掏出一闆止疼藥放在桌上,轉身帶上房門離開。
咳嗽聲越過房門似乎還在響起,黑西裝的男人恢複沉默,一言不發地送人離開,整棟公寓再次陷入寂靜。
謝懷璟錯愕,頭一次被人這樣讨厭。
不過,他瞥了眼一旁。
徑直沖向先前發現的窗口,單手一撐翻身進了房間。
他的動作極輕,靠在一旁的白牆上,銳利掃過四周。
比起老人空蕩的房間,這裡顯然家具齊全。桌上放着幾本書,粗略一看是藝術類的。另一邊的架子上堆滿了顔料和工具,能看出來是個藝術工作者或是愛好者的房間。
而牆邊,謝懷璟終于知道先前一閃而過的白色是什麼了。
牆面上并列靠着兩幅畫,筆觸都十分狂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