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迅速整合信息,奔跑躲避的同時,心中有了猜想。
但到手的獵物怎能輕易放棄?
楚星河能借警衛隊脫離圍攻,卻難以擺脫暴怒榆樹的這一次追殺。
被激怒的榆樹像瘋了一樣,驅使枝條狂舞鞭打追擊楚星河三人,鋼鐵般的枝條重重打下,瞬間激起塵土,地面龜裂。
楚星河抽空往後看,漫天藤蔓潮水般沖下,從四面切入,如同無數觸手将所有可能出去的路團團封死。
“我們給你拖時間。”
趙秦兩人同樣看到,他們握緊槍,對視一眼,心下凝重,“你快走……”
楚星河莫名:“誰說我要出去了?”
“你們先走。”
她冷冷笑着,回身腰腹用力急促刹車,穩住身形後驟然發力,手中利刃閃爍寒光,劈開藤蔓沖進去。
順勢踩在撲上來的另一根藤蔓上,借力躍起,在團團圍殺者中輕巧劃過。
無數藤蔓四面襲,阻擋她的腳步,想要将她拖拽穿透,又被她緊急從手臂下方閃避過去。
閃電往前,旋身轉向飛踹巨枝,削鐵如泥的刀光一閃劈過,噼啪聲響起,木屑四處橫飛墜落,塵土飛揚。
原本的圍堵絕境,在楚星河脫離警衛隊後徹底反轉,而藤蔓似乎也并不在意警衛隊兩人的逃離,所有攻擊盡數轉向楚星河。
見李牧和趙秦身影消失,楚星河甩了甩發酸的手腕,拖着發燒疲軟的身體再次往前。
他們幾人身體狀況或多或少都有問題,再在一起行動隻會被圍困緻死。
幾息之間,楚星河已經沖出了包圍圈,回到了最初與柯可對峙的起點。
楚星河身上被細密藤蔓擦傷的傷口滲出鮮血,黑色的作戰服顔色又深了些。
她喘口粗氣警惕環視,周圍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聞的惡臭味,怪物與樹枝融合一起撲在地面。
柯可已經不見了,原本榆樹在的位置下墜,露出了一個深而黑的洞口
楚星河毫不猶豫地跳入,向下。
幽深黑暗的地底,陰冷仿佛墓穴。
男人擡頭,望向那片漆黑天頂,地面的響動從哪裡傳來。
他站在巨大的透明繭團身邊,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張臉。
巨大的透明繭團像是母親肚子裡包裹着嬰兒的那層薄膜,微微顫動,透出微弱的光芒。
男人平靜垂首,緩緩輕撫繭團,仿佛在期待某種新生,又像在審視一件無生命的死物。
柯正合坐在輪椅上,惡狠狠地質問:“你為什麼不動手!”
男人側首淡淡看過來,柯正合的憤怒戛然而止。他驚恐顫抖着嘴唇,聲音微弱:“我錯了。”
男人收回目光,繼續凝視繭團,“恨的情緒不夠?”
柯正合面色驟然變得慘白。
什麼意思?恨,她最恨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嗎!
柯正合哆嗦着試圖轉動輪椅逃離,然而雙手卻不聽使喚,砰的一聲側倒在地。
額頭上的冷汗涔涔流下,與地面灰塵交織在一起,他掙紮着想要逃離,但始終怎麼也使不上勁。
男人回望劇烈掙紮的柯正合,眼神冷漠如冰:“倒也是個不錯的材料。”
柯正合眼中滿是絕望,手臂拼盡全力向前伸展,平坦的木闆地上留下一條蜿蜒的紅線。
當落地的楚星河看到通往深處甬道上,蝶身怪物橫屍遍野時,她知道,自己距離任務目标更進一步。
漫長的甬道漆黑無光,兩側的石磚被樹根貫穿纏繞,綠色黏液順着尖銳的植物滴落在斜坡,緩緩劃出一道崎岖的長河。
但随着屍體越來越多,楚星河愈發警惕。
太安靜了。
除了自己的呼吸,楚星河聽不見任何聲響。但地上的屍體又仿佛昭示着隐秘的危險。
柯可與榆樹的争鬥從上打到下方,死傷慘重。
而被她情急之下踹飛的柯正合又被誰帶走了?
楚星河握緊手中的匕首,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小心,風聲動,耳邊隐約傳來一聲尖叫——
楚星河猛然回頭,眼角餘光一道黑影迅速掠過,猛然撲來。
“砰。”
楚星河閃避不及,被掐住脖子重重摁在石牆上,匕首脫手而出,滾落在黑暗中。
後腦撞擊的劇痛讓楚星河眼前一黑,血液順着唇角蜿蜒流下,五髒六腑移位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但好處是,她重新找回了微弱的光線。
風刃銳利,怪物鋒利的肢節自頭頂鍘刀般落下,寒光閃爍。
楚星河咬牙拼盡全力側身一躲,手中原物質迅速打出。
肢節上被泯滅融化的液體瞬間蒸發,空氣中多了惡臭氣味。
黑影嘶吼卻絲毫不退,掐住楚星河脖子的力度更甚。
意識模糊,窒息感越發明顯,身體發熱長時間疲累發酸的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氣。楚星河心知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強忍難受,舉槍對着黑影四處射擊。
青煙缭繞間槍口火光閃爍,消融的肢節腐化成水滴落,黑影吃痛,手上的力道減弱。
等的就是這一瞬,楚星河趁機掙脫,跌落在地,大口喘息,兇悍反撲。
混亂中,黑影落入下風,周圍藤蔓如蛇般從四面迅速支援。
楚星河任由藤蔓卷起她的手臂,然後借力躍起,一腳踢向黑影頭部。
黑影踉跄後退,‘砰’的一聲撞在石壁上,恰巧就是當初他撞向楚星河的位置。
楚星河順勢欺上,手中原物質槍對準心髒噴射而出,黑影瞬間被腐蝕殆盡,化作一攤黑水。
楚星河喘息未定,藤蔓再次蔓延,她擡槍,将所有擋住去路的障礙物毫不留情地悉數清除。
“砰——”槍口青煙缭繞,發麻的掌心微顫,暗紅色液體沿着槍身滴落,斜坡上滿是斷裂的藤條。
趁着下一波的攻勢還沒來,楚星河來不及處理被槍械長時間震傷的手掌,順着屍體最多的方向急速狂奔,闖入一間隐秘的石室。
透過關閉的縫隙,楚星河發現身後迅速襲來的藤蔓速度緩了下來,似乎裡面存在着讓它們感到畏懼的東西。
或者說人——
“好久不見。”
清潤的男聲在石室深處響起。
楚星河一愣,恍惚聽見耳邊傳來呼嘯風聲與人群哀嚎,她看過去溺水一般的窒息湧來,眼前一片漆黑。
“救我啊啊啊啊啊!”
“該死!這些怪物怎麼會跑出來,啊啊啊啊——”
楚星河猛然睜開眼,擡手一槍過去,對方沒有不避不閃任由子彈穿透而過。
男人擡手輕拭臉頰上擦過的痕迹,“别費力氣了。你殺不了我的。”
一向對混沌生物具有不錯威力的原物質槍此刻竟然毫無作用。
楚星河分出心神打量周圍。
石室被油燈映照昏黃,巨大的透明薄膜墜地,内裡翅膀緊緊包裹難以窺見全貌。
在它身邊,蜿蜒的血痕向外蔓延,找了許久的柯正合渾身是血,無聲躺在地上,顯然已經死了。
楚星河視線落回地闆血痕的盡頭,眼前這個自己找了很久的男人正對着她無聲微笑。
楚星河手中握着槍械的手又緊了幾分:“我知道。”
“隻是打你一槍,我舒服。”
“傷得這麼重?”
“早知道我就讓它們演個戲了。”
男人輕笑一聲,眼神像是在看惜别已久的叛逆的孩子,包容又眷戀:“不過既然猜到我在這裡,還敢隻身一人前來。”
“就這麼确定我不會殺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