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神情一怔，房間内瑩白安躺的白骨年齡32歲，正好是夏百草首次入職的年齡，說明這個人入職過後沒有一年就死了。

謝懷瑾的AI繼續運作解碼，楚星河從西城調取了關于此人的背景資料。

她好像見過這個人。

楚星河往下翻，夏百草身世孤苦，孤兒院出身、幾乎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男人。

他從小到大的成績很好，成績遠超第二穩坐第一，一路碾壓式從西區第一小學走到北城大學，他沒什麼錢，學費全用獎學金，最後在區域考核中穩坐第一。

以這份簡曆看，他完全可以去西城甚至中央城謀得更好的職位，但最後他自請回到十一區，成為十一區的負責人。

楚星河平靜垂眸，手卻沒興趣翻下去。

夏百草的履曆介紹，太幹淨了，幹淨得像是被人刻意處理過的。

而這樣的履曆楚星河和謝懷瑾都懂，因為他們自身甚至所有中央城對外調查的人都有一份這樣完美地用于對外展示的内容。

楚星河晦暗的視線落在履曆上左上角的照片上。

年輕清秀的平面照逐漸在她腦子裡勾出一個人形。

七年前，她好像見過這個人，還說了話。

楚星河擡手點開AI搜尋七年前的信息記錄。

謝懷瑾湊近疑惑：“你在找什麼”

楚星河頭也沒擡，繼續沉入消息記錄中：“我好像見過他。”

“在七年前。”

謝懷瑾一滞，猝不及防被驚吓。

楚星河今年23歲，七年前不就16嗎？

這個年齡是他在外執行任務，沒能及時阻止她成為外派調查員的時間。

楚星河從小到大成績斐然，綜合能力十分全面，一路跳級考核，一躍打破中央城外派調查員從建立起以來的錄取最小紀錄，這個年齡直到現在還未打破。

那年謝懷瑾18歲，堪堪成年，等到他從任務中歸來得知消息想要找她算賬時，小姑娘早就跑了。

所以，她當年的第一個任務是來的是這裡？

楚星河終于停手，從中導出一段臨時通信信息記錄。

“你好，我是11區的新任管理員，我姓夏，夏百草。”

“我能邀請你來一趟我家嗎？”

“有些問題想要向你請教。”

“夏先生，您說。”

“混沌前的樣子，是什麼樣的？”

楚星河恍然擡頭，她想起來了，他們的确有一場談話，而且就在這個房間内。

對于他的問題，楚星河當初沒能給出回答，而是去了他的住所。

7年前，這裡還沒有成為秘密空間，年輕的管理員一身白衣黑褲等在門口親切迎接，整個人周身充斥着陽光的暖意與蓬勃。

剛當上外派調查員的楚星河穿着制服，稚嫩的臉上刻意保持嚴肅，努力給人一種沉穩感。

她站在門外，歪頭看了眼，關切詢問：“你不舒服嗎？”

“沒有。”

夏百草愣了愣，擡手用力揉搓，直到泛白的嘴唇漸漸染上嫣紅：“這是天生的。”

“以前還有人一見我就想扶着我去醫院，生怕我下一秒就倒下，還說什麼不要忌諱，要好好聽醫生的話。”

“結果我拔腿就跑，把他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現在還吐槽我騙他呢。”

比同齡人沉穩卻依舊不懂社會險惡以及還不明白成年人死要面子的道理的幼年調查員楚星河隻是狐疑點頭，全然相信了對方。

夏百草側身讓開，公寓内一片光潔，像是樣闆間的一般規整。

楚星河遲疑擡眼，“需要換鞋嗎？”

整個客廳一塵不染，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屋子。

夏百草摸了摸鼻子：“不用。”

“你先坐，我馬上回來。”

楚星河邁開長腿踏入，擡眸一掃，牆上的巨大的十一區地圖與眼前落地窗外景色重合。

楚星河站在透過落地窗灑下的陽光下，垂眸凝視。

冗長的街道上人聲鼎沸，來往人群，面上笑意未散，正在身旁人交流什麼，轉而又開始瘋玩追逐。

另一邊轉角的榕樹下，青年男女牽着手躲在屋檐下抱在一起偏頭接吻，十分甜膩。

楚星河暗驚，混沌爆發後，這樣恬靜安詳的氛圍就連中央城也不曾存在。

混沌爆發後帶來的影響似乎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隔離在了十一區外，形成了末日中桃花源的錯覺。

啪嗒——

楚星河猛然回首，目光銳利落下。

玻璃桌上，一盤白瓷盤内，糕點錯落拜訪，甜膩的香味順着微風傳入鼻尖。

春風帶笑的聲音炸開，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好看吧。”

楚星河睫羽一眨，收了收警惕。

夏百草眉眼笑意濃烈，正俯身站直，邁腿向她走來。

楚星河的視線落在玻璃桌前的甜奶茶和小蛋糕，抿了抿唇，忍不住道：“夏管理員，我是外派調查員，不是小朋友。”

“我25，你16。”

夏百草挑眉含笑：“所以不是小朋友，而是大朋友。”

“再說了，是調查員就不能喝小甜水了？”

夏百草說得理所當然，楚星河張了張口，一股郁氣堵在嗓子。

雖然現在的楚星河覺得他說得對，但當初死要面子的她很無語。

“好看吧。”夏百草垂眸凝視，眼底滿是溫柔，似乎想要将眼前的景色深深刻入眼底。

“很好。”楚星河毫不遮掩誇贊。

幸福是可以從臉上看見的，在這裡她看見了他們的幸福。

夏百草垂眸，語氣裡帶着幾分認真。“所以，我想讓他們一直這樣幸福。”

楚星河微微一愣，遲疑認同：“你可以的。”

夏百草回身坐在單人沙發上，伸出手指往前一推。

“要來嘗嘗我的手藝嗎？”

瓷盤在玻璃上劃出吱吱響，香味再一次綿延。

陽光下，夏百草笑容明媚如春風，帶着一股誘人的暖意。

“就當我賄賂你了。”

年輕的調查員坐在他對面，撚起蛋糕，眨了眨眼略帶疑惑：“賄賂？”

“嗯。”

夏百草歪頭沉吟，沒一會兒又笑起來。“我想請你幫我忙。”

楚星河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人，好似混沌生活的苦難并未在他身上停留過一分一毫。

有一瞬間，她很想問他，為什麼一直這麼高興。

“幫你什麼？”

楚星河被他的笑容閃了閃，但指尖未動，生怕如謝懷瑾所言被人用一塊蛋糕給賣了。

雖然她自己一直都對這個說法深感痛惡，認定不會。

到現在，故事好似真就在眼前發生了。

夏百草揚起唇角，十分認真：“幫我嘗嘗這桂花糕好不好吃，我想送人一份當禮物。”

好假。

楚星河感覺他在逗小孩，“為什麼選我。”

“沒有那麼多為什麼，隻是想和你交一個朋友。”

夏百草平靜垂眸：“16歲的外派調查員，一個還未成長的天才。”

“以後十一區出現問題，我也還需要你的幫助。”

“也算是一份提前投資了。”

夏百草說得很誠懇，楚星河也能感受到他沒有惡意，但手邊依舊沒有動作，他掃了一眼桂花糕沉默。

夏百草上次看出她的擔憂，自己吃了一枚桂花糕：“其實我也很好奇，你怎麼會選擇成為外派調查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