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言,君令不可違,我會聽從陛下派遣,前往北靖。”
宋懷恩搖了搖頭,眉眼閃爍,微微蹙起,盯着眼前少年,藏在袖口的手指微微顫抖,輕輕歎了一口氣。
來人身着夜行衣,唇角微微勾出弧度,額間修長的碎發蓋住戾氣太重的雙眸,深邃的眉眼極有穿透人心的傲氣,眼中又深又陰郁如同水中漩渦深不見底,讓人猜不到其中情緒。
年歲未及加冠,是少年心性,适才提及不當言論,如今天下已定,楚宮又何故再出這些糟亂?
終是少年心性,做事不知深淺,不知楚宮深淺,身背血仇家恨,有了機會,顧不得其他,也不想後果如何,隻是一股腦地往前沖。
昔日,小侯爺身隕,時日不及七日,肅甯王在楚宮被賜死,朝中上下皆驚,然無一人敢有異,出言求情,一意孤行隻會适得其反,而今念來,河川流民一事畢,回朝聞沈晗昱死訊,大殿公然挑釁,亮劍質問遺骨,謝臨硯對他還是留了情面。
“宋懷恩。”少年眼神被深深地失落擁起,滿是不可置信,驟然冷冽,冷哼一聲,聲音夾裹着冬日冷風中的冰霜,寸寸寒涼,冷意悄然滲入皮膚各處。
宋懷恩擡起眸子,正好對上那雙眸子中濃濃地戾氣和怨怼,心中一股酸澀,藏在袖口中的手指不自覺地握了起來,隻道。
“你心志尚不成熟,不要重蹈你父親的覆轍。”
肅甯王當年以嫡子身份居之,性情倨傲,最後下場慘淡,而其子蕭憶觀表面一副纨绔模樣,心機城府卻比其父高上許多,私下裡做出來的事情也是令人瞠目結舌,于往日所見的單純享樂,與世無争模樣全然不同。
肅甯王身隕後,其中盤根錯節的勢力少砍去大半,剩餘少數,也多不願再涉事其中,可這人仍舊能夠召集出人,小小年紀,實力不可小觑。
更何況,此人能夠面無表情地做出比他父親更為過分的事情來,其他事情他都尚且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這個人竟然要拉攏朝中武官,意圖将不日謀反。
“你本該是翺翔的鷹,如今卻被折了翅膀,隻能領着謝臨硯賞給你的殘兵,被迫前往北靖,縱然是這樣,你還要感謝他?還要聽他的?”
若是以前,宋懷恩少不了開口,或是在他連名帶姓地大聲冷眼之時就忍不住沖人破口大罵,可現在那份棱角早早被磨平個幹淨,什麼傲氣?什麼義氣?不過是多餘的面子功夫,沒有了也掉不了一塊肉來。
他不願與小孩多計較,人難教人,吃了苦頭自然會抛去這些天馬行空,難以成真的想法,既然這個人不願走,他也勸不開眼前這個男人回心轉意,索性拂袖準備轉身離開。
“宋懷恩,我聽聞你十幾歲就入了軍營,都說你孤身入軍營,不靠家勢,全憑借自己的拳頭和戰功站穩腳跟,走到今日,本以為你是一個有血性和傲氣的男人,卻沒想到你和朝中那群庸人一樣懦弱,和那群人不同的就是你将自己僞裝地同那群人格格不入,實際上不過是一丘之貉?!而你……則是更為惡心。”
“勇氣并不是魯莽,你一個尚未加冠的小孩懂什麼?你知道什麼是株連九族?你明白舉步維艱是什麼境遇?肅甯王府未倒,你日日錦衣玉食,從未受過不能果腹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