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飛舟上,戴着銅面的男人利落地打開下半部分面罩,毫不見外地抓起方桌上的靈食狂吃。露出的下颚棱角分明,還有一層淡淡的胡茬。
紅燒靈乳鴿、飛燕神乳羹、紫竹灌雷煲、六香合味湯……
男人随口問道:“這菜是誰做的?”
姜洛玉給男人倒了杯靈茶,眉眼含笑:“路邊随手買的,念卿神君不嫌棄就好。”
何在夕吃東西的手一頓,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對面的人。
“那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電光石火間,姜洛玉踹翻木桌,玄衣劍擋住迎面而來的藥箱。
“铿——”
金屬撞擊的聲音從兩者相交之處穿出,何在夕大吼一聲,拎着把手再次将藥箱狠狠摔了過去。
感受到藥箱上的恐怖氣息,姜洛玉暗罵一聲,不再猶豫,套上數層防禦靈寶。
“喀嚓、喀嚓……”
十幾道破碎聲過後,碎片中央,赫然站着一不過雙十年華的病弱女子。
女人五官精緻,氣質溫婉,臉上的病氣卻破壞了那分美好。
她捂着心口,眼神平靜又悲傷:“何郎……你又要親手殺了我嗎?”
藥箱穩穩懸停在“女人”面前。
“變得還挺像,身手也說得過去。”何在夕惋惜地收回藥箱,“别來無恙啊,沒想到你居然恢複記憶了。”
“我觀你氣息有異,還以為認錯了人,這才出手試探。既然在下界還呢個遇見,不如讓我好好為你‘診治’一番。”
醫瘋子。
姜洛玉頂着病弱女人的殼子,收拾起一地結界碎片,重新拿出了一套桌椅坐了上去。
“診治就不必了,我看您是想趁機把我刨開分析一遍神魂。”他撐着腦袋,溫婉的氣質消失殆盡,周身氣息甚至有些冰冷。
“念卿神君,您為何在下界?還……成了藥王谷的弟子。”
何在夕敲了敲桌子:“坐直了,卿卿可不會這般作态。”
姜洛玉尴尬地咳了咳,魂魄都被盯上的感覺太詭異,讓忘記自己變幻了身形。聞言瞬間進入表演模式,黑眸溫潤得仿佛能讓人溺斃其間。
他幻化的女子,是念卿神君早亡的發妻。
死得比較徹底,得了侵蝕神魂的病,三魂七魄都沒了。就算如今何在夕摸到了醫修的巅峰,成了“醫神”,也無法複活一個不存在的人。
至于他和何在夕的淵源,要追溯到他在藥辛殿的第一百八十三年。
那年他自以為修煉小有所成,去了一個符合他上仙修為的秘境。然後……拎着一條胳膊一條腿回去了。
斷肢再生針對于他這種小仙來說,還是原裝的用起來順手。他的意思是随便找一個醫仙看看就好,結果叢明雪直接給他找來了何在夕。
神界消亡後唯一一個活下來的“醫神”。
何在夕對他的狀态很感興趣,畢竟他可是六界第一個能在仙界飛升的生姜。
雖說此番能來藥辛殿,全是因為他欠了叢明雪一個人情,不得不還。但好不容易見到他,接完胳膊和腿,連還人情都顧不上了,隻想弄清楚他為什麼能在仙界修煉。
眼見着何在夕隻想将他刨開看個仔細。姜洛玉靈光一現,忙說自己能讓他再次看見發妻的樣子。
何在夕兇名在外,治病可以,不收靈石也不收天材地寶,隻收他想要的報酬。若是治好病了還想沒事找事,醫體雙修的他不介意把人揍出去。
而比何在夕喜怒無常兇名更加響亮的,是他對亡妻的鐘情。自從到了仙界,他走遍了十二仙境,隻為了能找到一個能雕刻出亡妻神态的人。
直到今日,依舊一無所獲。和神界一樣,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無法複刻出記憶裡的人來。
此話一出,何在夕果然對這個報酬心動了。
姜洛玉也成功地複刻出何在夕發妻的音容笑貌,暫時打消了何在夕想解剖他的心思。緊接着,何在夕雷打不動地每百年讓他變成亡妻的模樣,為他做上一頓粗茶淡飯。
“我也不知自己為何到了下界。”
何在夕的聲音把姜洛玉拉回現實。
“而且我的神格沒了,修為也倒退回元嬰,現在空有神軀和本命法寶。”何在夕說着說着掀起脖頸的頭發,“還一不小心被藥王谷的老頭抓過去當了藥人。”
姜洛玉:“……?”
他仔細看了看何在夕脖子上的黑色刺青,如實說:“看不懂,我不了解藥人的事情。”
“那既然你是藥王谷的藥人,藥王谷在北洲,你怎麼會出現在雲澤洲?”
何在夕:“逃出來了。這東西控制不了我,我隻是陪那老頭演戲,順便偷了藥王谷的傳承。”
姜洛玉:“……”
他無話可說。不過看樣子仙界應該出了大亂子。
何在夕左看右看:“藥辛去哪了?”
姜洛玉一愣:“您找他做什麼?”
何在夕:“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在仙界時,他跑過來問我為何聽見你要渡劫,心裡會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告訴他這種感覺可能是喜歡,于是勸他找個方法下界陪你渡劫。”
姜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