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卅說到最後,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頗有一種擔憂晚輩前途的焦灼。
但實際上,叢明雪自認為和白卅這個“長輩”并不熟悉。
這人在他的生命裡,也隻是每次都恰好出現在一些微妙的時刻。比如第一次見面,是他初到天正宗的時候。
那時他剛在北洲的一個秘境裡化形,就被出宗尋找突破契機的參風靈君發現,直接帶回天正宗收作關門弟子。那時的白卅已經是合體修士了,和他師父算得上忘年交,見到他的時候送了見面禮。
最開始,他跟着參風靈君修過一段時間的無情道,後來參風靈君發現他神魂裡居然自帶一套完整地功法,便替他改成下界能用的樣子讓他自行修煉。
第二次見面是他一百多歲那年參加修真大比,參風靈君還未雲遊,他在大比上用了《天劍訣》。他清楚的記得,白卅在他使出《天劍訣》之後就消失了。
第三次是參風靈君雲遊之時,之後的日子他們見面很少。白卅在為了當上先盟盟主每天殚精竭慮,修煉都擱置了下去,但叢明雪還是能夠收到白卅在他進階之時送來的賀禮和信件。
等到白卅成為仙盟盟主時,他已經是化神期的修士了。再之後白卅名聲大噪,成了曆來最“完美”的仙盟之主,而他也在揚名後,成為了衆人口中的“小盟主”。
等到他成了大乘期的道君,在修真界抵抗域外魔物的戰争裡大放異彩後,又和白卅并稱為修真界的“雙仙”。他擺脫白卅的“陰影”,是在渡劫後期時。
那時正值扶桑洲和南洲聯手發動下界小規模的“仙魔大戰”——本質上還是這兩洲環境惡劣,陷入了修煉資源越來越少,再生速度極其緩慢的惡性循環,需要拓展版圖緩解窘迫的局面。
仙魔不兩立是從根源上顯現出來的,仙修和魔修狹路相逢,都會覺得彼此身上的氣息散發着惡臭,甚至連在同一片陽光下呼吸都困難。
叢明雪在趕去海上戰場的路上,随手殺了用小型城池修煉邪術的魔修。
不曾想,那魔修居然是扶桑洲的九大天魔之首離家出走的獨子。魔首和去世的道侶隻留下一個愛情結晶,發現是他殺了愛子,連仗都顧不上打,懸賞整個修真界要取他項上人頭。
叢明雪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沒等殺手找過來,直接單槍匹馬直搗扶桑洲,一人一劍殺了魔首,還有他無數的部下。
群魔無首,扶桑洲動亂,南洲見原本沒參與進來的栖仙、東洲也有了動作,灰溜溜地放棄盟友回了老家。也就是這次,叢明雪才擺脫了“雙仙”的稱呼,進階到渡劫圓滿,成為了“藥辛仙尊”。
天正宗授予稱号那天,白卅久違地親臨,送了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天材地寶。
“真的不用師叔幫忙嗎?我和這孩子還挺投緣的,等到修真大比結束,我直接将他帶回仙盟。”
帶着關切的聲音将叢明雪拉回現實,他再度搖頭:“不用,多謝師叔。”
白卅:“……”
“主人你發現什麼了?”
姜洛玉看了眼自己第一輪的對手——是個金丹初期的男修,修為看着有些虛浮,似乎是剛突破不久。
他收回視線站在擂台下,回道:“我之前收集過白卅的消息,你猜怎麼着?”
無相球:“你那時候沒有恢複記憶,應該是嫉妒、憤怒然後半夜偷偷……”
“停停停,什麼亂七八糟的。”姜洛玉咬了咬牙,“我剛才回憶後才發現,所有人對白卅的評價都是正面的。”
“我根本找不到關于他的負面消息,甚至連乘風閣關于白卅的消息都是如此。”
無相球:“……天哪。”
姜洛玉擦了擦劍柄:“沒有人能獲得所有人的贊譽,就算是一生行善積德的好人,都會被有些小人打上惺惺作态的‘僞善’帽子。他白卅,又憑什麼能讓全修真界都喜歡他?”
“隻有兩種可能。第一,所有看他不順眼的人都被他殺了。第二,他這個人有不為旁人知曉的秘密。”
“第十四組選手上台對決!”
來了。
姜洛玉抽出玄衣劍跳上擂台,墨發玄衣在風裡肆意翻飛,拱手道:“天正宗姜洛玉,請指教。”
“散修曾子昂,請指教。”
話音餘韻未歇,金屬撞擊的嗡鳴響徹在整個擂台之上。
十幾招後曾子昂暗道不好,這人明明在龍騰榜上排在他後面,怎麼如此難纏?
他每次揮劍下去,對方就好像能看透他的想法一樣,穩穩接住他的招式,連呼吸都沒亂。反觀他,呼吸急促滿頭大汗,已經因為靈力供給不足顯現出了頹勢。
這下他接住了姜洛玉劈下來的長劍,垂着腦袋,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反擊回去。
“道友,看我。”
曾子昂條件反射地擡頭。
這一看,他看見了自己因為疫病死在村子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