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謝我,反而說這是邪術?”
“我……”趙珏啞口無聲。
姜洛玉确實幫了他。
這麼多年,他唯一能稱得上執念的東西,是收殓外祖屍骨時,在他斷肢手心裡發現的糖瓜。
糖瓜因為高熱融化成了一灘,黏在那雙枯瘦的手上。他扯不下來,也不敢扯,那樣會毀壞外祖的屍身。
安葬外祖後他被問仙島的弟子帶了回去,此後每逢新曆,腦中揮之不去的便是染了血色的糖瓜。
一年又一年,雖然他因《天樞長生劍法》不會被心魔所擾,可午夜夢回,依舊會痛恨自己那時的無能為力。
姜洛玉将玄衣劍收回劍鞘,摸出個玉瓶遞了過去:“方才我一時不查用錯了劍招,這極品化靈丹就當是賠禮了,它能化去道友體内殘留的日月之力。”
“多謝。”趙珏掐訣将自己收拾幹淨,忍着身上的冰火兩重天接過藥瓶。
他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姜洛玉,這才舍得跳下擂台。
“塵極,有此等少年英才,怎麼還藏着掖着不讓大家夥知道?”問仙島島主揶揄道。
塵極道君頗為坐立難安,隻得幹笑道:“哪裡哪裡,我這師叔天生不愛外秀。”
《正天誅魔劍法》什麼時候能越這麼多階修煉劍招了?他修煉得難不成是盜版?
不過有外人發問,肯定是要為自家人兜底的。
塵極道君滿臉欣慰地補充道:“我也沒想到師叔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悟性。祖師爺在上,保佑我天正宗再多出幾個像師叔一樣的人物,豈不是一段佳話。”
問仙島島主:“……”
他懷疑對面在胡說八道,可惜他沒有證據。
“嘿,真傻了?”
趙珏白了東方順一眼:“滾。”
東方順攔住趙珏,挑眉道:“你不是說打完之後和我分享一下經驗,怎麼現在翻臉不認人?”
“還是說,你也被那姜洛玉的妖法迷了心竅?”
“狗屁的妖法。”趙珏拿着飛仙劍直接在東方順小腿上抽了一下。
“你瘋了?!”
東方順被打了個結實,好在飛仙劍上裹着劍鞘,要不然這一下能把他的筋挑出來。
他龇牙咧嘴諷刺道:“得了,我看是問不出來什麼。你比之前那幾個強,提起他好在沒紅臉。”
然後東方順眼睜睜看着趙珏眼角留下了一滴淚。
東方順:“……”
算了,又瘋一個。
趙珏尴尬地擦去淚水,又抽了東方順一劍鞘,一言不發地回了接待問仙島的峰頭。
他隻能看出來姜洛玉用的功法能窺探記憶和幻形。即使《天樞長生劍法》能破障,他依舊全心全意的把姜洛玉看作了早都不知道輪回了多少世的外祖,甚至還冒出外祖過來接他去冥界的荒唐念頭。
何等恐怖的功法。大概除了修習無情道之類的修士,才不會被他窺探到心中執念。
浮空殿。
“怎麼還沒醒?”
姜洛玉舒展的眉頭再次皺起。
靠椅上的兩人依舊渾身冒着彩色的熱氣,臉上的幻色倒是褪到了脖子。
凝星咳了咳:“那個境主……你走之後他們臉上的幻色開始逐漸褪去,我猜測大概等這些幻色消失,他們就能醒過來。”
“不過我們近不了身,無法觀察他們身體上是否也帶着幻色。”
姜洛玉:“好,我知道了。”
他看了衆人一眼,果斷抱起叢明雪,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弟子居。
弟子居早就布置好了結界,也不怕外人窺探。
把人放在了床榻上,姜洛玉這才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先是分出一條靈絲,試探着想要接近叢明雪。可惜靈絲剛一探入體内,就被經脈裡驚人的溫度融化。
看來隻剩下一種方法了。
姜洛玉把玄衣劍收回識海,又封了無相球對外的感知。
一雙修長漂亮,指尖透着微粉的手,勾住了床上人的腰帶。
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雨絲落入湖面,泛起了漣漪。
一層又一層,扒到最後姜洛玉的鼻尖甚至冒出了細汗,從脖子一直紅到了耳根。
他還是……第一次單方面和人坦誠相待。
最後一層束縛也被扔了出去,餘光瞥到正在調養的那處,姜洛玉紅着的臉瞬間變得難看。
雖然是彩色,放在上面也不醜。就是形狀……這東西是刑具嗎?
他面無表情地在上面蓋了條帕子,沒完全蓋住,又加了一條。
沒了“有礙觀瞻”的東西,姜洛玉這才觀察起叢明雪皮膚上的幻色來。
整體上已經褪了一半兒。不過不是從頭開始褪色的,而是頭尾并行。
“嗯?”
他對上了一雙五顔六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