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姜洛玉饒有興趣地看向陰沉下去的天幕,長劍點地,輕輕劃了一下。
頃刻間日月旋轉升起,林雙鶴眼底壓抑不住的興奮轉化成了手中長刀攻勢。
她一躍而起,雙手握刀狠狠向下斬去!
陰沉的天幕劃過無數亮光,隐蔽在其中的星子化為流星,随着出刀動作如雨點般落下。
它們墜落得如水如風,又陡然上升,和緊貼在一起的日月撞在一起。
姜洛玉曲指在劍柄上敲了兩下,化作一道流光沖向半空。
林雙鶴握着狂雨的手不敢有絲毫松懈,刀身泛起點點星光,流動間宛若一條古老的銀河。
快,在快些!
玄衣劍察覺到狂雨妖刀逼近,劍身同樣起了變化。
半是烈日灼灼,半是寒月泠泠,橙紅與冰藍二色交織在漆黑長劍四周,化作長龍呼嘯而去!
“竟然是劍氣化龍!”歸墟宗宗主驚呼道,“塵極,你們天正宗可是又多了一名不出世的天才。”
上一個有如此資質的,還是如今的藥辛仙尊。
她略顯擔憂地望向林雙鶴的位置。這一劍,怕是鶴兒承受不來。
玄極宗宗主揶揄道:“小小年紀就對劍有如此領悟,塵極你若是松懈些,保不準明天就要被人擠下掌門之位。”
塵極道君:“……諸位過譽了。”
這些天類似的誇獎他聽了不知多少遍,心下雖喜他們天正宗終于又出了個甩其他宗門十八條街的弟子,但心裡始終犯嘀咕。
姜洛玉放在魔器之禍前,隻是個中規中矩的“天驕”,完全沒有現在……宛若脫胎換骨一般。
對劍道上的理解,近乎到了妖孽的地步。
外人都說天正宗這一計欲揚先抑,特意放出假消息混淆視聽,又用了不外傳的法寶蒙蔽天道,這才制造出姜洛玉“一鳴驚人”的效果,來為天正宗增加聲望。
這些年玄極宗後來居上,出了幾個天驕反哺宗門,底蘊又深厚不少,收徒的時候從天正宗手裡搶去不少好苗子。
塵極也着急過,但沒什麼辦法。别人不來,他總不能抱着人家大腿求人過來。
天驕之所以為天驕,資質氣運缺一不可。而頂級天驕的氣運,更是能佑澤血親、友人、師門,一般等到天驕步入合體期後,對師門的影響就會迅速消失。
一個宗門内的年輕的天驕越多,就越能吸引後來者加入。
修真大比來得可不僅是各洲門派,還有各洲的修仙世家。有的世家會把資質尚可,卻修練不了自家絕學的孩子送入排名前幾的宗門求學。
天正宗這次修真大比出了一個姜洛玉,有心者早就私底下聯系了塵極道君,想把年齡适宜的孩子五年後送到天正宗來。
談話間,金丹場地的擂台上隻能看見白煙。
衆人屏息凝神,等待着結果出現。
白煙散去,林雙鶴拄着狂雨刀半跪着,身子晃了晃,噴出一口血來。
姜洛玉隔空扶住林雙鶴,送去化解日月之力的丹藥:“你的刀還能更快、更迅猛。”
林雙鶴:“我知道。”
“那為何心有遲疑?”姜洛玉擦完玄衣劍,将其收回識海,“《洪荒天刀斬》可斬萬事萬物,不需要猶豫這種東西存在。”
“需要我幫忙嗎?”
林雙鶴一驚:“不、不必!”
姜洛玉熟練催動功法,對面的人果然更驚恐了,甚至掙紮着想拔刀跳下擂台。
奈何日月之力過于霸道,林雙鶴錯失良機。
姜洛玉:“是不是在想我為何如此失禮?”
林雙鶴點了點頭,咽了下口水,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姜洛玉:“那就對了,我這功法本來就沒有禮貌。”
林雙鶴:“……”
水、一望無際的水,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潮濕粘膩的蔚藍色。
再之後,漫天水汽裡,出現了一群長相各異的魚妖。刀光血影過去,水消失了,隻留下一地剛剛咽氣的……凡人屍體。
這是林雙鶴最難以釋懷的記憶。
金丹初期時,她接了除水妖的任務。本來隻是個很簡單的丁級,誰知情報有誤,水妖的實際修為已經到了元嬰中期。
在水妖的蠱惑下,她殺了一群手無寸鐵的凡人。
那些人裡有剛生育過的女人,有未滿百天的孩子,有衣衫褴褛的老伯,有剛幹完農活的男人……
她秉持着《洪荒天刀斬》的訓誡,出刀出得毫不猶豫,回過神來大錯已鑄。
心魔将成,水妖興奮地看着即将毀在它手裡的人族天才,想要将其吃了補全肉身。
林雙鶴趁着水妖張口瞬間自爆金丹,把水妖炸了個半死。終于察覺異常的歸墟宗宗主趕到,滅了水妖收斂了凡人的屍骨,又将她帶回宗門。
歸墟宗宗主告訴她,就算她不出刀,那些凡人也早就成了空殼,總歸逃不開一個死字。
林雙鶴沉默不語,挨家挨戶上門請罪,安置了所有死者的家屬。閉關十年重修破後而立,修為到了金丹中期。
狂雨出刀時,卻難以做到毫不猶豫。
“仙長,鎮上受水妖之禍多日,死了不知多少人。”
林雙鶴強撐着站起,看見對面多了個身形佝偻的老婦。她記得當初自己殺得,是老婦獨子。
“老婦”眼神渾濁,聲音如泣如訴:“妖物把我們當成了牲畜,每日都會挑去一批青壯以虐待為樂。誰家有剛出生的孩子,更是直接生吞入腹。”
“我那兒子被水妖選去,每天晚上都能聽見他的慘叫。仙長其實不必多思,錯不在你。死在你手下,總比被那妖孽吸幹再吃了好,起碼……我還能再見我兒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