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該如何帶你們出去?要先出去撕了那什麼契約嗎?”
姜洛玉坐在虛空裡,被幾百個仙神圍着。在他們灼熱的視線下有些不适應,逃避似的擡頭看向空中數百道水鏡。
每道水鏡對應着一個進入無盡寶庫的妖。他在裡面看到了玄慈。
玄慈正在漆黑的海水中苦苦掙紮,看着神情恍惚,一邊遊泳一邊說自己不是“水蛇”。
另一道水鏡,玄安倒是化為玄龜原形在冰海裡浮沉,怡然自得。
“回境主,契約限制的隻是無盡寶庫,隻要有人能帶我們走,問題自然迎刃而解。”浮白眼睛亮晶晶地坐到姜洛玉身側。
“您如今正在重建三清秘境,直接将我們都吸收進去就好。”
姜洛玉:“……?”
聽完浮白的話,他腦中不由自主地劃過在妖界吸收天材地寶時,那些東西的消失過程。
最開始消失的是内裡。手上的東西會變得半透,對着光能看清裡面逐漸化為能量的物質,晃起來像水、又像是粘稠的嘔吐物。
吸收過半還會在内壁浮現出血絲狀的“線”,那些東西會存在到皮囊消失的那一刻。
如果換成人形的話……姜洛玉打了個寒噤。
不行,得再想個方法。
葉望讀懂對面青年眼底的為難,連忙解釋道:“哎呀境主,吸收過程不會很奇怪的。”
少女表情生動,粉色長辮一甩,搓出兩個植物根莖變的小傀儡。
兩個傀儡一高一矮,高的那個姜洛玉猜測是代表自己。
果不其然,當高個傀儡撫上矮個傀儡的發頂後,矮個傀儡先是“啪”得一下變成了小球,又飛進高個傀儡丹田裡無影無蹤。
姜洛玉勉強接受了這個過程。
“事不宜遲,請境主盡快。”阿木托揮了揮手,虛空瞬間出現密密麻麻如星海般的天材地寶、奇珍異獸。
姜洛玉記起同玄安的約定,問:“可有古神殘軀、冥海浮木、雨落花田?”
這麼抽象的東西……真的會有嗎?
浮白眸光微動,肯定道:“有的境主。”
這下輪到姜洛玉不确定了,狐疑開口:“不過……無盡寶庫裡都是三清秘境的東西,為何進來的修士能得到心中所想?”
阿木托淺笑了一下,喚來個八九歲的男孩兒,還有一個身形婀娜的女人。
男孩兒在一衆仙神裡是難得的黑發黑眼,臉蛋紅撲撲的,走過來恭敬行禮:“西南域陰陽境守衛,千變萬化藤——清漓,見過境主。”
女人眸色深紫,語氣輕柔如夢似幻:“東北域混沌境守衛,無痕大夢花——淮夢,見過境主。”
阿木托揉了揉清漓的腦袋,道:“多虧了清漓和淮夢,還有浮白的天賦。那些人一進來,淮夢先是讓他們陷入沉睡,墜入為他們量身打造的識海‘夢墟’。”
“之後浮白再用迷心術讀取他們心底目前最需要的東西,由大家輔助清漓用藤身造物引得天道認同,将東西投放到他們身邊,最後再将人踢出去。”
清漓一個勁兒點頭:“總歸在無盡寶庫裡沒事幹,就當是鍛煉對神力的掌控。”
“而且那些曾經在寶庫撒過野的,到手的東西全都加了料。”葉望神秘兮兮道。
空中那幾百水鏡,便是夢墟的具象化。
進來的妖在裡面醜态盡顯,放眼望去有的畫面甚至不堪入目。
當初的元君澤其實不知無盡寶庫乃三清秘境分崩離析再聚所化,隻知道此地玄妙非常,不但異寶無數還有一群“掀不起風浪”的仙神,這才起了貪念将其留在妖界。
他自認為的掌控全局,隻不過是無盡寶庫衆仙神想讓他看見的罷了。
若非當初契約源頭用的是龍冢曆代的妖皇屍身,上面天道氣息和靈力波動過于強勁,他們也不至于被元君澤困住強行訂約。
十萬年休養生息,早就讓他們恢複不少實力。
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契機——出去的契機。
姜洛玉聽完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們先把我所說的東西造出來,送給那隻……玄龜。”
幾人點頭稱是。
解決了答應玄安的請求,姜洛玉這才将手放在了離自己最近的天材地寶上。
轉瞬之間,一月匆匆而逝。
龍冢,又一個進入無盡寶庫的妖憑空出現在天幕,像雨點般砸在地上。
空地上已經站了一百九十九道身影,隻差一個。
烏桑隐身站在元君澤身邊,罵道:“那命者是屬王八的嗎?怎麼還不出來。”
“稍安勿躁。”元君澤面不改色,“早晚都要出來。”
“龍神那處如何了?”
“一條龍帶着一根蔥,虧得你好意思讓我特意去看一眼。”烏桑翻了個白眼,“不過龍神看他看得緊,我沒找到機會下手。”
“那蔥連神魂都是不全的,你還擔心他壞你大事?能活着就是個奇迹。”
元君澤不置可否:“你相信命嗎?”
烏桑:“你吃錯藥了?”
“你我也算共事五千年了。我這些年裡聽從大人吩咐,兢兢業業地在天柱下方埋下神胎,又将神種放進那些人身體。”
“可長生呢?我還有多久才能得到真正的長生?”
“喂,你發什麼瘋?什麼命不命的。”烏桑覺出異樣,“當初若不是大人救你,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到今天?”
元君澤停止了無意義的呢喃,英俊的面龐上悄然爬上幾絲血痕,金色瞳孔同樣染上滔天血色。
“你不懂……我已經快要死了!”
烏桑心道不妙,這老東西莫非是走火入魔了!
妖皇入魔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元君澤不一樣,他這麼多年全都在做一些損陰德的事,早就失去了天道庇護,用子嗣延續壽命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烏桑瞬間起了殺心。
妖皇誰當都行,大人需要的隻不過是一個能引動“神胎”的傀儡。
沒了元君澤,還有千千萬萬個“元君澤”。
“我知道你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