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根本不信一點。但也不敢一點不信。

周五下午三點，他準時出現在了公司多媒體報告廳。

這次主題學習，來參加的員工前所未有得多。

因為老闆也來了。

陸虞就坐在報告廳前排的中間位置。

公司法務踏着一曲《正道的光》走上主講台，打開PPT，第一部分是洩露公司機密罪。

“《刑法》第二百一十九條明确指出，以任何形式的盜竊、利誘、脅迫等不正當手段獲取、披露或使用商業秘密都屬于違法行為。”

“洩露公司機密罪的判刑，依據情節輕重，可能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并處罰款。情節特别嚴重，将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同時處罰款……”

錢進在台底下最後一排坐，聽到“有期徒刑”臉僵了，手抽筋了，腿也發抖了。總之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一幕被主講台上的程億看了個一清二楚。

呵，心虛了吧，虛就對了，等會還有讓你更虛的。

第一節講完，第二節是違反保密義務或者違反權利人要求保守商業秘密要求的行為。

法務口若懸河地講解，程億悄悄摸出手機給陸虞發了條信息。

【程億】：陸總，等下你也上來說兩句吧

【陸虞】：？

【程億】：不用說那些華而不實的，您就欽點一員工做學習分享即可，人我都給你選好了，項目部錢進

【陸虞】：為什麼，你跟他有仇？

【程億】：哈，咋可能，我是那種占用公共資源報私仇的人嗎？

陸虞：“。”

懂了。就是有仇。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法務講得口幹舌燥，嘴角都快起沫了。

PPT總算翻完了最後一頁。

“感謝大家聆聽，謝謝！”

程億也總算等到了這一刻。

“有想去洗手間的可以再憋五分鐘，”他興緻昂揚說，“現在我們請陸總上來講兩句。”

大boss要講話，台底下原本着急走的人又都老老實實坐下了。

這其中就包括錢進。

“這次的主題學習很成功，”陸虞極簡風發言，“接下來我随機指定一人來做分享，你們有三分鐘時間準備。”

底下的人一聽，有的馬上擡頭挺胸，迫不及待想在老闆面前刷存在感。

有的則飛快把頭低下去，就像讀書的時候怕被老師課堂提問那樣。

這其中也包括錢進。

三分鐘很快到了，陸虞開口點人。

“錢進。”

正把腦袋往桌子裡鑽的錢進：“…………！”

陸虞目視前方，眼神并沒往被點名人身上落，甚至都不知道這人是誰。

反正程億說讓他點錢進，那他就點錢進。無所謂。

錢進懵懵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精神瞬間緊繃：這麼多員工，陸虞怎麼就偏偏點了他？

不會就是在點他吧！

難道真像程億說得那樣，他暴露了？

這樣一想，他的兩條腿不受控地又抖了好幾下，抖得旁邊坐着的同事還以為地震了。

不過旁邊的同事心地還算善良，悄聲細語安撫他：“沒事，别怕，随便說說就好，說得不好陸總也不會把你扭送派出所。”

“……”

錢進這會可聽不得“派出所”這類敏感詞彙，這下更慌張了。

一慌腦子就全然空白了，腦子一白，嘴裡說得就不像人話。

“嗯……法律就是……公司每個人……嗯……不能不遵守……”

我的天，這說得都什麼啊，程億在心裡替他尴尬，都專業間諜了，心理素質這麼差？

他其實并不想讓錢進當衆出醜的，就隻是想借陸虞點名之名恐吓他一下。

目光不經意間在空氣中與陸虞對上，短暫的兩秒，後者移開眼神，沉沉開口了。

“不尊重他人勞動成果，要受到懲罰。回去把PPT上所有涉及到的法律條目手抄。”

大家的目光紛紛落到錢進身上，後者咬着嘴唇持續紅溫，仿佛下一秒就要爆掉了。

程億心裡說不上來是個啥滋味，隻能安慰自己，好人一生平安，做人也沒必要太聖父了。

當晚，錢進在公司抄法條抄到快7點。

程億也沒走，反正他也要“加班”抵扣上司特批他的專用餐券，就陪着錢進一塊了。

“你現在信了吧？”他吸溜着行政部小姑娘孝敬他的奶茶說，“陸總在暗中敲打你。”

錢進低眸不語，不時摸一把額頭沁出來的汗水。